沛雙小心的為如玥帶好耳飾,一耳三鉗,端莊大方。南珠細膩光澤溫潤,凝白的珠子天然罩上一層玫瑰色的光暈,正是南珠上乘的極品。這樣的光彩,極好的襯托出如玥的璨色,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沛雙樂開了花,原本半彎的眉眼,此時更彎成了一條笑縫。“小姐天生麗質,只稍稍裝扮,便光彩照人。連昂貴的南珠亦不能及!不若再選幾款華貴的花鈿點綴於鬢髮間,錦上添花可好?”
如玥對雕花鴛鴦戲水圖的梳妝鏡仔細檢視了自己的面龐,唇角一卷,笑意漸濃:“這幾朵娟秀的珊瑚珠小花不錯,繪欣你再去折一直芬芳吐豔的芙蓉來。”
蘇佳嬤嬤領會了如玥的用意,會心笑說:“小姐最能領會皇上的聖意,也懂得審時度勢。只憑這一份聰慧,他日必定能得皇上綿延的恩寵。”
繪欣卻不明白了,憂慮道:“能入宮的官家小姐個個秀麗,只怕殿選當日必定穿金披銀,務求能以豔麗之姿博得皇上的垂注。小姐雖又傾城之容,卻打扮的如此素雅。就不怕給人比了下去麼?更何況芙蓉花雖好,但總歸是不及金銀貴氣,豈不失了您貴重的身份?”
“姑娘有所不知。”蘇佳嬤嬤語調平穩,容止優雅,娓娓說道:“大清入關之初,尤其注重節儉。幾位皇太后、皇后均以鮮花為頭飾,日日別於髮鬢間。如今百姓安居樂業,過上了富庶的日子,但老祖宗留下的勤儉品質卻不能丟下。”
繪欣不住的頷首,雙瞳忽閃明澈的青光。其實如玥心裡更清楚,蘇佳嬤嬤說的只是一個方面,然而隱晦為曾言明的另一方面才是至關緊要的。
放眼如今後宮形勢,皇上孝義,皇后節儉,後宮用度皆以太上皇、太妃為主,作為皇上的妃嬪,新入宮跪倒秀女,實在不適宜大張旗鼓的奢糜。
再者說,身為女兒家總歸還是心思細膩些!在意一個人,總會無微不至的為他設想,哪怕小到一根金簪幾縷細蘇。
如玥出府的時候,天剛蒙亮。閤家老少一併出府相送,就連那拉氏也隨著老爺走在了最前面。
“阿瑪,女兒去了!”如玥再一次向父親拜別,她從未想過會落選,心知此一去便是長年不見。四面紅牆,一方藍天,就是她最終的歸宿,這樣想來眼底微微泛起酸意。
“去吧!”善慶慈愛一笑:“你是主事府嫡出的女兒,阿瑪以你為榮。只是,切記凡是多聽多看,少言少信。保全了自己,才是正經。”
如玥默默頷首,就著沛雙的手站穩了身子。這才瞧見那拉氏身後面色青白的如寶。如寶恨不得將眼珠子瞪出來,如玥也不惱,別過臉去只做不覺。
眾人七手八腳的扶了如玥上輦車,又一一道別,這才不舍的緩緩退開一邊。如玥端坐輦上,由著沛雙撩下厚密的簾布。
阿瑪的慈愛,那拉氏的淡漠,如寶的怨懟通通都被擋在了簾外,耳畔唯有車聲轆轆。
順貞門外,人來車往,待選的秀女被送至了這裡。
硃紅色的厚重宮門前,執事太監端身正坐,逐一核對秀女的名帖方才放行。
如玥來的並不算早,負責領路的大姑姑先後帶了兩批秀女進宮參選。侯在宮門外的秀女也不算少,稍微一看,也都是窈窕秀麗的美人兒。
沛雙端正了步子,先如玥幾步,將名帖遞了上去。“鈕鈷祿如玥。”執事太監接過名帖,拐著音兒唸了出來:“主事善慶嫡女,二八年華。嗯,好,先候著吧。”
“謝公公。”沛雙乖巧的向執事太監施禮,這才扶了如玥歇在一旁候著。如玥才站穩,便有人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帶了一身濃郁的脂粉香氣輕盈盈停在她面前。
“敢問這是哪家的小姐?”沛雙施禮在先方才開口問道,言語輕柔動作恭順,禮數週全。那女子咯咯一笑,倒沒有一點生分的樣子:“我是烏雅沅琦,我阿瑪是左副都御史萬明。方才聽執事公公喚姐姐的名諱,又見姐姐生的這樣花容月貌,才忍不住過來與您說話。”
如玥見她笑容可掬,也沒有過多的伶俐勁兒,反而嬌憨可愛,不自覺展露笑顏。沛雙見小姐神情舒暢,便喜滋滋開口回道:“沅琦小姐許是與我家小姐投緣呢!”
“投緣?投什麼緣?區區一個主事的女兒,也能和一品御史的女兒投緣麼?這宮門還未踏進去呢,就盤算著攀高枝兒了。鈕鈷祿家的大小姐果然算盤打得極好哇!”說話之人款款走來,正停在烏雅氏身後。
緊隨其後,還有一名著淡黃色鵝絨旗裝的女子,畏畏縮縮的垂首不語。甚至連與如玥對視,也是不敢的,顯然拘謹斂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