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便這麼喜歡這幾隻貂兒,若是再好不容易養大了,定是放在心尖兒上寶貝的。如果它們突然離開,她恐怕會寂落上好一陣的罷。
“即便再捨不得,它們也是應該回到山野林壑間去的呀,那才是屬於它們的地方。”九歲的女童,此時稚氣的語聲裡竟透著幾分與年紀不符的沉靜,眸光落向大氅裡那幾只毛絨絨的可愛貂崽兒,漸漸漾開了恬淡明暖的笑意“我很喜歡它們,所以,怎麼能為著自己的私心便拘了它們自由?”
喬飲羽聽得微微怔了怔,然後忽地就笑了——這便是他認得的阿曇呀,這樣的事,這樣的話,於她而言,都是天經地義。
數日後,就是喬家小公子的九歲生辰。
那一天,在薛府的毓華庭中,他收到了薛曇的賀儀——射月弓。
這張絕世無匹的傳奇神弓,此刻靜靜躺在嵌玉櫟木匣中,烏漆的青樟弓身拙樸硬淨,鐫著淵古的臥蠶紋。錚韌的犀筋弓弦鎏了金,熠熠泛著炫目光華。弓淵之間幾處雕漆,七珍為飾,形如雲峰輕流,幽燕沉雄不可方物。
這把弓,相傳現世迄今已有四百餘載,乃是的古物,一直收於皇家御苑之中,前朝國破之時才流落到了民間。而前些日子,他和阿曇兩個去蘇世伯家作客時,竟無意間看到了它,當時,他眼饞了許久許久。
“阿曇,你是怎麼拿到的?”喬飲羽一時間竟有些不能置信,看著她,眸底有幾分驚疑。
“蘇世伯說,若是我能解開他設的那局棋,便收我做弟子,此外,還會將他那方松鶴雙隱的古硯送予我,算作入門禮。”九歲的女童一雙眸子清透似水,就那樣帶了恬然笑意看著他“我未收那方硯,卻是向他求了這射月弓。蘇世伯是文士,得到這張弓本是機緣巧合,平素也未曾習用。所以,便慷慨割愛了。”
“所以,你這一個多月來,日日對著那局棋,其實是為了——”喬飲羽長到九歲,第一次有了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喉間哽了什麼一般。
“從那天起,我就想著,一定要把這張弓送給你作生辰禮。”猶帶了稚氣的女童笑顏明淨,一雙清透眸子裡映著他此刻微微震動的神色“因為阿羽你那麼喜歡它呀。”
喬飲羽再沒有說什麼,只是鄭重又愛惜地把手撫上了射月弓錚然的金弦,然後,抬眸衝她笑了:“嗯,我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先更到這兒,回去看春晚嘍,親們新年快樂O(∩_∩)O~~
☆、番外一:唯念優曇花(4)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匆匆又是一載辰光。
他們十歲這年,喬飲羽終於長到了同薛曇一般高。
雖說已經不惦著讓她改口的事兒了——早已聽慣了她用清稚的嗓音脆脆地喚他“阿羽”,若是忽然改稱了“喬世兄”,反而顯得生疏莫名罷。
但,十歲的喬家小公子心裡還是微微有些得意,畢竟,這件事曾讓他耿耿於懷了好幾年時間。
此刻,金烏西沉,日色將暮,長安城外的落霞山下,雜蔓叢生的坎坷石徑間,一前一後相伴行來了兩個衣飾考究的孩童。
“阿羽,這條就是去鹿溪谷的路麼?”面對著眼前蜿蜒曲折的山道,薛曇有些不大確定地問。其實,以往他們兩個曾結伴來過這兒一次的,不過——冰雪聰穎的薛家小千金,對認路這種事兒一慣有些迷糊——因為大多數時候都是同阿羽一道出門,這些事情都有他來操心呀。
“沒錯,是這兒。”喬飲羽語氣篤然地肯定道“再往前走半里,應當就到了。”
他看了看前方狹仄又崎嶇的羊腸小道,微皺了一雙入鬢的修眉,略頓了步子,轉身向半步之外的女童伸出了手:“來,我拉你罷。”
“嗯。”薛曇清透瑩澈的一雙明眸裡漾開幾分笑意,頎然探出了纖皙小手,牽住了他的。
落霞山中有鹿溪谷,鹿溪谷裡有一處藤蘿蔓蔭的壁立懸崖,是為凝碧崖。凝碧崖間,生著大片大片稀世奇珍的“邀月香”。
此花性喜涼僻,常生於山陰懸崖之間。據說瓊萼七瓣、襯著玉珠一般晶瑩潤澤的翠鬱蓓蕾,盛綻之時,花形若月,瓣色如碧,蕊色似雪。
而“邀月香”之所以珍奇若此,自然不只因它的奇妍絕麗,更因花期只有一夜。
這稀世的奇葩,綻於每年季春時節的三五月圓之夜,只有這一晚,才看得到萬千朵碧瓣素蕊的妍麗花兒,在霜天月華之下竟相盛放、恍若青崖落雪的奇絕景緻。而且初綻之時,瓣蕊會散出沁人心脾的異香,彌山漫谷,遠薰數里
迎月而綻,異香遠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