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當初不過一場聯合兩大家族的官面姻親,而她卻這三載辰光中,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至於這其他幾件,只是妾身為相公趕製的冬衣,相公要現在試麼?”下一瞬,心思玲瓏的女子彷彿分毫也不見他的失神,只是柔聲問。
略略一眼掃過,有紫貂大氅,明錦雲紋的左衽外袍、月白薄絹中衣繡樣紋絡無一不細緻工巧,可見她是怎樣的用心。
“你放在這兒便是,夜了,你也早些歇息罷。”他的神色雖溫暖,但眼底,卻是一慣的凝定淡然。
“嗯,相公也莫要操勞過晚,注意些身子。”她依舊帶了清婉淡笑,點頭應道。
語畢,顏瑗便緩步出了門,仿若她來時一般的平靜。
大約一刻鐘後,蔚華胥熄了燈燭,快步出了書房,直奔馬廄而去。
而,在距他不遠處的一叢蓊鬱繁盛的紫石竹後,顏瑗靜靜目送著他離開,神色不動,但纖素五指卻緊緊攥起。
蔚華胥到底,我還是比不得她一分麼?
一年長別,日日相思,而望穿了秋水終於待得他征戰而回,夫妻聚首。而相聚,便只是這般麼?
若非今日的家宴,若非她方才特意來書房找他或許,他根本都不會想起她這麼一個妻子罷。
結縭三載,整個長安人人爭傳他們伉儷情深、相敬如賓。
是呵,確是相敬如賓呢哪怕是主客之間,怕也不及他們來得疏離客套。
明明,她已經那麼努力,傾盡了心力去愛這個人
他眼中的歉意,她並非看不懂。可是,她不要他的愧疚,只想要他的真心那怕一分也好。
仰首,對著空中高懸的那一彎峨嵋月,娉婷麗人緊緊閉了閉眼——求仁得仁,又何怨乎?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那無論結果怎樣,也該她一力承受。
但若到終於承受不起的那一天,她又當如何呢?
似乎——是時候做個決斷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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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華胥策馬疾馳,通身如雪的神駿奮蹄奔逸、足下生風。
長安城中有一百一十坊和東西兩市,而左相府所在的長樂坊,便毗鄰著大明宮。所以,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一身便服輕裝的相國公子,已立馬丹鳳門外。
宮城戌時便已經上鎖下鑰,即便是邊關急報也只能自門縫投入,請內侍稟於御前。
而此刻,蔚華胥不過才近宮門,便有右衛軍的一名小將上前為禮,而後恭敬地接過禁中宮門的鑰匙及符契,為他啟了丹鳳門。相國公子就這般策馬而進,如入無人之境。
一路穿過龍首渠,將至含元殿時,驀地,一個鐵甲戎裝的年輕將領急急策馬出現在了前方。
“屬下楚翊,拜見上將軍!”他迅捷地翻身下馬,屈膝半跪在了蔚華胥面前。
“何事?”蔚華胥眉頭微微一皺,冷淡問道。
“皇后娘娘她近日微恙,太醫說宜安心靜養,所以,一概不見客。”楚翊恭聲道,一向揚威人前的右武衛大將軍,此刻只這簡只的兩句話,卻已微微汗溼了掌心。
“連自家哥哥也不見?”蔚華胥聲音沉冷,驀然神色一變“說,鳳兒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的妹妹,他自然瞭解。除非是病到了人事不醒,否則一年長別,他歸了京,第一個鬧著回府來看他的定是她。
楚翊神色一緊,知道決計是瞞不過的,只好硬著頭皮道:“皇后娘娘她不在宮中。”
“幾天了?”蔚華胥的聲音沉沉壓了下來。
“娘娘出宮已有七日。”楚翊低頭答,再不敢看上將軍的臉色。
“派了多少人跟著?”相國公子凝了神色,問。
“原本是左武衛中五十人一路尾隨的,可是,被皇后娘娘發現,結果就跟丟了。”右武衛大將軍的額間已是冷汗涔涔,話尾甚至帶了微微一絲顫音。
整個左相府,誰人不知,蔚相國膝下統共只有這一雙兒女,而因相國夫人薛氏早逝,蔚相又累於公務難以抽身,所以幼女蔚鳳樓打小便是由長兄蔚華胥一手帶大。而上將軍他寵妹妹也是長安城出了名的,真真是如珠似寶,捧在手心兒裡,放在心尖兒上。若是皇后娘娘她萬一真有個山高水長,那
“原來每年花那麼多糧餉養著你們,就是這麼辦事的?”蔚華胥一雙鳳目裡帶了慍怒之色,卻終究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自家妹妹什麼性子,他最清楚不過。打小這皇城便是他們兄妹嬉戲玩鬧之地,連十六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