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木椅上,少有的什麼也沒有想,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深邃的眸子不知投向何方。
只是等了許久,也不見蘇流熙回來,容湛看了看已經涼掉的湯藥,站起身,向溫泉走去。
蘇流熙在溫泉中有了這一段時間以來最舒服的一覺,這許多天來,她一直和容湛疲於奔命,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此時雖然身負重傷,但是她的身體已經嚴重脫力,精神稍微放鬆下來,就抵抗不住鋪天蓋地的疲憊,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容湛走來。
容湛看著霧氣繚繞的溫泉,模模糊糊看見一個人影,他深沉的目光看向那道背對著他的身影,純粹的暗黑中像是燃燒起漫天烈焰,又像是擁抱著雲朵的湖水,蕩起一片繾綣溫柔,他的眼中神色變幻莫測,最終只剩下一片明亮的深邃,像是終於做出了什麼決定。
他放輕步子,向前走去--
“容湛。”蘇流熙清朗平淡的聲音忽然響起。
容湛腳步同時一停,青色的衣裾劃過一個微微的弧度,像是翩然欲飛的蝴蝶,忽然轉而停留。
“你怎麼來了?我馬上就好,你稍微等一下。”蘇流熙不快不慢的說道。在容湛走進的時候,長久練就的本能讓蘇流熙一瞬間從睡眠中警醒過來,這幅樣子,若是給容湛見了,必定會看破她的男裝。她立刻鎮定的起身,拿起岸邊的衣服穿起來。
緊接著,容湛就聽見一陣水聲和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他站在那裡,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清淡說道:“我看你長時間沒出來,來看看你。”
蘇流熙穿好衣服,向外面走出去,說道:“沒什麼,我只是睡著了。”
容湛的眼中忽然闖進一個白色的身影,緊接著,他看見了一張傾城容顏。
原本的細膩的蜜色肌膚變得雪白膩滑,一雙本就如秋水般湛湛生波的墨玉般的眸子,在白色的霧氣中顯得有些飄渺柔和,因為在溫泉中泡了太久,她的雙頰染上熏熏欲醉的淡淡緋紅,有一滴水珠從烏黑的頭髮上滴下來,落在脖頸上,沿著柔和的線條蜿蜒流淌而下,路過精緻的鎖骨,滲進白色的衣袍,看起來有種驚心動魄的魅惑,然而她的神情那樣冷清安靜,分明不知自己此時的動人模樣,令人更加沉醉。
容湛聽見自己的心中,不斷響起轟鳴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怔怔。
那個聲音說道:就是他了。
蘇流熙知道這樣一番折騰下來,是沒有辦法再易容了,只得以真面目示人,不過好在她依然還是之前描畫的飛揚的眉峰,再加上她本身的凌厲沉凝的氣息,眉目之間英氣十足,倒是遮掩了三分女兒嬌態。
只是她不知,一個人若是動心,那麼在那個人心中,她的任何模樣,都是最美的。
容湛很快收起眼中神色,看起來十分溫和如初:“已經給你熬好了藥,只是此時已經涼了。你先去休息,我去再熬一碗。”說著就轉身離開。
蘇流熙幾步走到他的身後,說道:“容湛,不必麻煩了。你的傷也還沒有好,這些事情還是我去做吧。”
容湛溫和笑道:“沒關係。這些都是小事。你的身體嚴重消耗,還是先去休息吧。”
蘇流熙堅持道:“我已經好了,這些事情不過舉手之勞”
容湛忽然站定,蘇流熙也停下腳步。
然後,她聽見容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阿熙。”
蘇流熙微怔:“怎麼了?”
“我想做一些事情,請你不要阻攔我。”
他的聲音之中帶著少見的決絕的堅持,和一絲不易擦覺的威嚴,那是長居於上位者的氣勢,自從遭遇雪崩,他和蘇流熙說話時,從來溫和如玉,猛然一換語氣,蘇流熙有些怔然,卻還是迅速反應過來。
“好。”他聽見她的聲音,淡定而沉凝。
他先行一步,走向小廚房。
蘇流熙在後面,拖著有些長的衣裾,緩步而行。
容湛再次端著冒著熱氣的湯藥回到小木屋時,蘇流熙正坐在梳妝檯那裡,翻看著一塊黑色的令牌。
容湛走上前去,說道:“這個就是我們摔下來的時候,你手中攥緊的東西。或許就是靠它,我們才得以絕境生還。”
蘇流熙轉頭看向容湛,看著他平靜的臉容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語氣篤定。
容湛坐在她的身邊,不甚在意的說道:“略知一二。這個令牌由烏金木所制,前面刻有一把王椅,周圍是燃燒的火焰,雕法繁複,技藝精湛,後面刻著‘獻汝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