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瞧去,比那開春的花園還要繽紛豔麗。
正位上,納蘭嵐正與袁雪飛交頭說笑,儼然一副交心姐妹的親近模樣,而淑妃則面色溫和如初,不時同她們二人搭上一兩句。
平寧有一陣日子沒入宮了,見到納蘭嵐,顧不上禮數,快步先行到她身邊,笑著便撒起嬌來,而汐瑤由女官領近。
就在此時,納蘭嵐、袁雪飛和冷筱晴倏的頓下各自的交談,齊齊將目光投來,專注的望了她一眼。
卻只一瞬間,都將視線收了回去,由得她跪下請安。
汐瑤得那三道一晃而過的眼神,掃得她心中發毛!
待她抬頭來想再仔細看清,這三位在後宮叱吒風雲的女人,又與之前毫無差別。
甚至納蘭嵐只對她平平無奇的道了聲‘起來吧’,就轉臉握著平寧的小手說貼心的話去了,全沒將她看在眼中。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的滿頭霧水,起身後,顧不上去尋相熟的人,趕緊找了個空位老實入座。
接下來就頗為尋常了。
臺上的戲熱熱鬧鬧的唱著,臺下不時得納蘭皇后等人叫好打賞,一切顯得風平浪靜。
可汐瑤越想越覺得納蘭嵐的反映不對。
既然今日平寧特地來尋她一道入宮,更在馬車上想說服她嫁與明王,這不問也知是納蘭皇后的意思,既然她已經留心到自己,那麼何以會對她刻意忽視?
不由的,她再悄悄向那面瞥去,平寧仍在與納蘭嵐說著話,看上去似母女間的閒聊。
然而兩人沒說多久,就見納蘭嵐忽然蹙了蹙眉,遂回身招來身邊的女官,耳語了幾句,那女官就向暢音閣外行去了。
此舉沒什麼稀奇,卻莫名的讓汐瑤更加不安,連臺上唱了什麼內容都沒有聽進去。
她入宮來,就已經打定主意拒婚!
但這並非求死。
她心中自有衡量,只因今日乃皇上的千秋宴,更是她自個兒的生辰,皇上斷不會要了她的小命。
死罪是勉了,那難饒的責罰,她甘願受下!
她只能以前生髮生的來猜測一切,卻疏忽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同了。
她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慕汐瑤,她的利用價值也絕非替只是祁雲澈的帝王路做鋪墊的石子。
納蘭嵐看中了她,又豈會只讓平寧來做個說客就作罷了的?
她是不是算了漏什麼?
忐忑的坐了約有半個時辰,眼看酉時要到了,千秋宴即將開始,暢音閣外,突見王福總管行了進來——
“皇上有旨,宣武安侯府慕汐瑤,太極殿面聖!”
一聲通傳,汐瑤徹底膽寒!!
前世,前世
離開暢音閣前,看向平寧,果真見她對自己一臉的愧疚。
納蘭嵐卻始終揚著她高貴的頭顱,眸光之中,運籌帷幄,誰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旁側的袁雪飛,面帶嬌笑,毫不收斂的將汐瑤揣測打量仔細,更不乏個看戲的心思,只她眼裡的戲,並不在臺上。
而冷筱晴,則贈與了她一抹同情
這深宮幽幽,汐瑤一心逃離,卻忘記避開這些厲害角色。
她知道前世又如何?掌控不住的,只有今生
太極殿。
祁尹政坐在質地高貴的黑色龍榻上,那身明黃的龍袍,時刻昭顯著他至高無上的天子之尊。
殿內,只有祁煜風、祁明夏、祁璟軒和祁雲澈作陪,甚至連奉茶的宮女都被屏退。
氣氛說不出的詭謫。
汐瑤跟著王福走入,恭敬的跪下道了安,卻久久不得平身。
她自不焦躁,筆直的跪著,任由深諳眸光將自己籠罩,一旁的祁璟軒看得著急了,剛向前傾了傾身子,想為之說話,卻被祁雲澈暗中不動聲色的攔住。
再聞這空曠而肅穆的宮殿中,響起帝王沉威的話語聲——
“太宗十三年,蒙國由北境進犯我大祁,先皇親自領兵出征,不料兩個月後,十萬蒙族猛將圍殺廖城,是你祖父慕展鵬,為朕的父皇殺出一條血路。接著,太宗十四年,還有十七年,你祖父統共三次救駕,武安侯由此而來,這是你慕氏一門的榮耀。”
祁尹政說話不快,卻每個字句都能容人一番推敲揣測。
汐瑤自然明白,皇上沒事怎會獨獨宣她來太極殿,與她話這個家常?
根本沒有她說話的餘地,她只能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