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中,必須經過建於黍河上的橋。像這樣的橋大大小小統共十七座,分佈在城外各處。
而黍河寬闊,且水流湍急,深不見底,正逢秋日雨訊頻繁時,之前過橋的時候,只聽腳下陣陣水流,大有震顫駭人之意,嘩嘩水聲響徹耳邊,如同身在九天瀑布下,即便沒看見,汐瑤也暗歎這條河了不得。
此城與巫峽關一樣,易守難攻。
在城中沒有行多久,走的應是避開鬧市的路,兩百精騎在入城前只留下五十人護送汐瑤姐妹。
也不知可是因為有他們這隊人在的緣故,這一路上氣氛說不出的沉重肅然,連慕汐靈都難得真正緊張起來。
她知,進了城,她們便成為真正的甕中之鱉,說是待宰之羊都不為過。
本她想與汐瑤說幾句話,可那女子一直合眸而憩,瞧著便是冷面冷心的模樣,索性她也屏息凝神,留意周遭動向去了。
下了馬車之後,身側便是偌大的張家府邸正門。
夜剛至,依稀能聽到幾條街之外的喧囂,卻也正是不知何處的熱鬧,使得眼前此地更顯沉寂陰冷。
連線著府門左右兩側的是長長的院牆,整條寬綽的大街便只得張家一座老宅,前後靜無人聲,發出丁點兒響動,周遭的人輕聲說話,竟都能迴盪這散開來,很是詭異。
而張府正門旁側,除了一個老婆子領著一行七、八丫頭候在外面,竟不見任何張家中人出來迎接。
這倒是在汐瑤意料之中,天高皇帝遠,張家早有謀逆之心,又怎會對京城來的人迎合奉承?
看看被凝香扶著的慕汐靈,雖她努力維持著她自認為的高貴,擺出王妃的架勢,可,這裡誰會欣賞且來拜她呢?
那當先的老婆子先板著臉借了夜色將她姐妹二人打量了個遍,接著把目光自若的移開,衝正從馬上下來的張清曜迎了上去。
“三少爺可算回來了,二夫人正跟二老爺唸叨著您吶!”她笑盈盈的,與前一刻判若兩人。
張清曜喚她‘劉嬤嬤’,對她態度頗為客氣,“不知父親母親可用過膳了?穎兒呢?怎不見她?”
說時,他左右望了下,看似每次回來,都會有一個人出來迎接他。可今日他卻落了空。
“三少爺莫提了!”說起這廂來,劉嬤嬤愁眉苦臉,“今兒個逢十,營中小假,穎小姐又去找那個陳月澤了!”
聞言,張清曜無所謂的笑了笑,淡淡然道,“許久不曾回來,不想我這穎妹妹都有了女兒家的心思,倒是為兄的疏漏。”
他話說得與一般兄長無異,汐瑤卻見他方才聽見張清穎與陳月澤在一起時,臉上仿若有一絲極深卻又極淡的不悅晃過。
莫不是錯覺?
那劉嬤嬤對陳月澤很是不屑,嘟囔著將人數落了幾句,才接著道,“三少爺快去清風苑吧,怕是二夫人都等急了。”
寒暄罷了,兩個大丫鬟在前面給張清曜打燈籠,這就要將人往府中迎,經過汐瑤二人時,劉嬤嬤似剛剛發現有生人一般,頓了半步,回身看已經停下來的張清曜,“少爺,這兩位是”
凝香已經沉不住氣了,不想這張家丁點兒禮數都沒有,就不相信來前沒有人通傳!那主子們打發個老東西出來無視她們,下馬威?
再者慕汐靈如何都算半個張家的人,如今身份尊貴,在東都時連納蘭沁都要溫聲細語的對待著,眼下算什麼?!
凝香雖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之輩,到底也算見過大場面,她自會想,剛到張家就被壓了一截,到了明日怕就更不被當回事了,她實在氣不過,正欲開口撂幾句狠話,忽覺自己的手在暗中被捏了一捏。
她眸光輕顫,再看自家王妃,慕汐靈一臉肅然,難得與她身旁的慕汐瑤神色一致,不卑不亢,卻也不刻意要迎逢誰。
我就站在這兒,你愛來不來,要是傳出去,丟了禮數的可是河黍張家。
“這兩位正是慕家小姐。”張清曜言簡意駭,話語清然道。像是有意要刁難慕汐瑤。
劉嬤嬤再度將兩個女子打量了番,無論目光與她二人中的誰對上,只覺對方端的是泰然自若,毫無上不得檯面的小氣,縱使本想借機羞辱,也無從下手。
片刻之後,她才佯作恍然大悟,“瞧老奴這不識好歹的!”
領著丫鬟們,扭動著肥碩的身軀來到姐妹兩跟前,她福身一拜,“給慕大小姐請安!給裴王妃請安!”
她拜了,身後的人也跟著拜,不怎麼整齊的聲音如何聽都讓人覺得刺耳。
汐瑤淺淺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