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的桌椅,簡單的字畫,連擋在床榻前的那扇屏風都無任何描繪和繡紋。
卻是一應俱全,什麼也不少,尤為桌上被用過許多次的那套茶具,尤為下到一半的棋局,尤為那些書卷妤
好似有誰住在這裡。
只還是有不同的,滿眼的冰藍,寒氣登時毫不客氣的將來人縈繞。
四面牆,地磚,還有石頂,都是用世間罕有的稀世寒玉所造。
尤其那張床榻,顏莫歌花了不知多少人力和錢財,才將那整張寒玉床從東華海運到此來。
汐瑤死的第二日,他將祁雲澈喊到這裡,引以為傲的說,澈哥,你看,我早就知道慕汐瑤活不長,特地為她準備了寒冰冢,以便你隨時能夠睹屍思人。
祁雲澈不可置否。
這確實是他的好弟弟這麼多年來,唯一做得稱他心意的孽障事。
可他早已沒心情同他計較。
甚至那一刻,祁雲澈是慶幸的。
至少能保住屍身。
至少
站在門口許久,一時間心緒輾轉,繁複萬千。
猶記得千秋宴上,她連一眼都不敢看他,頭快低到塵埃裡去,不止說話的聲音在抖,連全身都在抖。
他就那麼垂眸靜靜望她,也不應。
心中無不是有些詫異,怎武安侯生養出一個如此膽小的女兒來?
對他而言娶誰都是一樣的,終歸這女子除了軟弱些,說話聲音小些,看似單薄些
之餘其他,還好。
就是那麼一個‘還好’,到底從何時起將他困住了?
祁雲澈想了許久都不明白,除了‘還好’她一無是處,連她身邊的四婢都比她強些,怎會就能讓他心煩意亂,讓他開懷一笑,讓他憂愁煩擾,最後,讓他痛得難以自拔。
耳邊好似有個雀躍呱噪的聲音,帶著些許怯懦,從最初那時,一聲聲的喚。
雲王殿下,王爺,皇上接著是那聲歇斯底里的祁雲澈。
她逼死了自己,逼瘋了他。
強制將腦中血淋淋的畫面打斷,猛然回神,他深深的往胸腔的吸進一口涼到骨子裡的寒氣——
深眸再看向被屏風遮住的床榻,遂,邁步靠近。
她平躺在寒玉床上,雙手交疊身前,身上淺鳳仙紫的華裳豔麗極了,五官未有一層多餘的妝,只這素面已足夠美麗。
她面頰微有紅潤,平靜的臉容上尋不到一絲情緒。
往昔令他倍感溫暖的笑意,使了小性子時刻意的不快,哪怕細微到臨境小國供奉來古古怪怪的酒,他非要她嘗一口,她只嘗半口,結果差點沒難過的哭出來。
那些都沒有了。
此刻眼前的人彷彿只是睡著了般,就算沒了那些祁雲澈無比懷念的表情,可那嬌豔欲滴的唇,濃密纖長的睫羽,小巧挺立的鼻子
怎麼看都是他的汐瑤。
恍恍然,她好像會隨時睜開眼睛望住自己,再像從前隨便的哪時,依賴的喚他一聲‘皇上’。
縱使祁雲澈知道,那都是含在她口中那片冰蓮的功效,他還是等了一會兒,又等了一會兒
她始終沒有睜開眼來,如他期望那般再喚他。
她已經沒有呼吸了。
靜默的站立了許久後,祁雲澈緩緩蹲下身,靠近了她一些,他張了張口,努力了半響,才是用連他都聽不清晰的聲音,道,“朕近來又夢到你了。”
一次是在商賈宴那日,一次為方才入城時。
這兩個夢真真奇怪,竟是前後相連。
他如同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看著她入住慕府,和張恩慈明爭暗鬥。
即便他試過想告訴她,慕堅才是她最該提防的人,他想讓她知曉危險就在身邊,她深入虎穴全然不覺。
他看到她隨陳月澤逃了學,還有袁洛星一起去了裕德街的凌翠樓。
他看到十二穿著一身藍袍,站在臺上變戲法。
他還看到當年的自己和祁若翾坐在樓上,將下面的一切均是望得清楚仔細。
花樓裡的驚心動魄,他為她捏一把汗,見到那個不苟言笑的‘自己’在祁若翾的慫恿暗示下,與耍著小聰明的她一問一答,甚為有趣。
最後,她醒在公主府,兩個女子一見如故。
得父皇將要賜婚卻不知花落誰家,祁若翾以此打趣起來。
冷緋玉、十二、陳月澤
他望見汐瑤一時不語,神色裡分明是計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