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隨性一扔,拎了白瓷酒壺,慵懶的往榻上靠去,而後再道出一句,“老十二那點心思,竟還想爭皇位,真真該打!”
就算是因她之死有所悟,可那皇位豈是隨便一個誰能去消想的?
聽出她話語裡的氣惱,汐瑤默然不語,眸光清淺的凝視與她。
長公主最是喜著男兒裝,那一身灑脫不羈,風流俊逸,微醺的酒意將她玉面染得略顯紅暈,更加的公子無雙。
看起來與其他皇子王爺們不得區別,甚至更加出眾,然而就是此一時,汐瑤才隱隱有所察覺。
人總是不得什麼,就拼了命的去求什麼。
眼前的女子生來便擁有尊貴的身份,享盡天下之榮華,可她永遠都不可能像她的兄弟們那樣,去爭一個高低,去奪得這天下。
這是她今生註定的缺憾。
涼風徐徐,從外面湧入,混淆著閣中越發悶人的暖意,將半醉的人扯回幾絲清醒。
遠處的喧囂彷彿與她們無關。
只為造就這一世繁華、歌舞昇平之景,斷送了太多人的性命,偏生那些人,她們都識得。
“紫霄觀那件公主可曉得?”汐瑤問。
祁若翾挑了挑眉,“知道,你們在京中的一切我都略有耳聞。”
“那次是局中有局,我亦察覺得晚,只能隨機應變,後來不但化險為夷,還將那作惡的張清雅揪了出來,只”
說到這兒,她神色裡多了不忍,眼色也暗淡了。
“唯獨璟王爺,他以為我清白遭毀,中了迷香,眾人各自默然但求自保時,是他為我出頭,發了狂性,落了眼淚”
那是汐瑤最最不曾想到的。
這世上竟還有這樣一個人,真心真意的為她。
縱使傻了些,更似個孩子,但他能在你開懷時為你笑,在你悲傷時為你哭,這樣的人,應當珍惜。
汐瑤幽幽的道,“璟王爺天性是那般,從來就不喜宮裡這些爭鬥,他會決心去搶,只因我們是他想保護的人。”
祁若翾毫不留情的說穿了她的話,道,“那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也幸好那時有緋玉在,不得出什麼岔子,讓那傻子吃些虧,他就曉得好歹了。”
冷家由始至終都捧著祁雲澈,將來就算另外兩大家被他捏成灰,這一族必定還能顯貴下去。
哪兒需要祁璟軒去逞這個能?
汐瑤見她說起十二盡是嫌惡之色,其實是在擔心吧?
“祁雲澈不會不明白,就算與你們不是一母同胞,他也會顧及那份情面的。”
淑妃娘娘有一雙兒女,母家又是顯赫望族,祁璟軒要爭儲君之位那是理所當然。
也幸好,他根本沒那樣的心思。
祁若翾遞與她一記晦暗且狡黠的眼色,說,“你以為我冷家擁戴老七,單單隻因他的身份,還有父皇的心思?”
京城三大望族裡,納蘭家和袁家都是文臣,雖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可手中握有的兵權遠不如冷家多。
真要兵戎相見,那些平時只會動嘴皮子的能頂什麼事?
汐瑤亦是記得,前世祁雲澈繼位之後,第一件就點了冷芊雅為德妃,帝王權術,他深諳於心,那麼
還沒容她自顧將自己開通罷了,祁若翾倏的笑了一聲,對著手裡的美酒嘆聲,“老七的心思素來難猜,倘若他真要對付十二,抑或拿他來開刀,想來也只能”
“他不會的!”汐瑤被她的話驚的身板都繃直了,話音拔地而起,眼眸更是灼灼發亮,“下毒一事若真與他有關,他真的要傷了十二,我絕對不會——”
“停!”祁若翾猛然間抬起手喊道,再順勢一揮,拍上她的腦門。
汐瑤吃痛,抱頭不解。
為何要打她啊,她都還沒
“老七最在意的就是你!”
心思通透如明鏡的長公主一語中的,“別的都好說,本宮最怕的就是你為冷家任何一個出頭,更甚同老七起了隔閡,你同他惱彆扭沒所謂,萬萬不可為冷家鬧,那個黑了心的是捨不得委屈你的,對其他人”
祁若翾冷颼颼的乾笑了聲,不說話了。
汐瑤細細品味她的話,腦中再度想起清晨時祁雲澈對她的告誡。
是的吧
她不插手就最好了。
打量她變幻的臉色,看出她又在反省自個兒了,祁若翾大笑,“瞧,還覺得自己同十二不一樣麼?”
哪裡不一樣了?都想得這樣簡單,想著別人,反倒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