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她正在思索,那邊皇帝終於開口了。
“你說哪一事你是真的不知?是不知程蕭的來歷,還是不知她有未婚夫,抑或是不知道她腹中胎兒是誰的?”
皇帝從來沒有用這麼冷的語調跟他說過話,夏起額頭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連後背都在一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身上黏乎乎的,十分難受。
他正在思忖對策,面前的皇帝已然起身向他走了過來,粉底皂靴恰恰停在他的眼前,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夏起,我問你,那程蕭,可是你安排了在獅子山下等我的?”
夏起咬牙憋了半天,還不等說什麼,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嗤笑,“那麼,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你想送給朕的大禮麼?”不等夏起反駁,他又說:“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膽子,竟連混淆皇室血脈的事都敢做?太子哪裡得罪了你,你幾次三番在朕面前挑撥,他才是個十歲的孩子,怎會有取朕而代之的念頭,你當朕老糊塗了麼?”
重重罪名壓過來,饒是夏起也有些駭然了,他等皇帝問完,連連叩頭:“臣有罪,程蕭確是臣安排獻於陛下的,臣看陛下其時悶悶不樂,本只為博陛下一笑。可臣實不知她還有未婚夫,更不知她未婚夫曾追隨而來,此事只有姜斌知曉,他卻隱瞞不報,陛下,此人其心可誅!”
姜斌並不搭腔,皇帝卻似有些疲憊,他踱回到桌案旁,直視著夏起說:“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朕?”
“陛下,臣”夏起抬起頭,發現皇帝看著他的目光滿是失望,一時忘了要說的話,呆在原地。
皇帝也沒等他說,叫了彭磊進來,讓他給夏起準備紙筆,“想不起來不要緊,你留在這裡好好想,想起來什麼就寫什麼。”又問彭磊:“趙和恩到了嗎?”
彭磊恭敬回道:“回陛下,趙提督在外面。”
“宣他進來。”等趙和恩進來,皇帝吩咐他,“你叫人帶姜斌去問口供,將此事前因後果給我仔仔細細問清楚。程蕭那裡叫人守好了,別讓她死了。你親自在這裡陪著夏起,看著他好好寫。”
等趙和恩叫人帶走了姜斌,皇帝才邁步去了屏風後面,伸手扶秀蘭:“我們回去吧。”
秀蘭看他意氣消沉,一時有些心軟,就順從的站了起來,跟他一起繞過屏風,出門回西苑。
夏起被事情的急轉直下弄得完全無法應對,又看見秀蘭從屏風後面出來,電光火石間,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他忍不住大聲叫住要出去的皇帝:“陛下!臣冤枉,此事是皇后娘娘佈局陷害微臣的,陛下明鑑!”
秀蘭聽見這一句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我若有這本事,怎還會留你到今天?早在你遣人散佈流言,說太子非我所生或非陛下親生的時候,就將你繩之於法了。”
“你說什麼?”皇帝有些無法置信,“此事也是他所為?”
秀蘭回望皇帝:“不然還真的是鍾桂所為麼?劉群振雖已死了,可還有人活著呢。”
皇帝回身望了夏起兩眼,最後哼了兩聲,拉著秀蘭快步去了。夏起猶自在後喊冤,皇帝卻再不停步,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趙和恩帶著幾個內侍攔住夏起,一本正經的說道:“夏大人,咱們還是做正事吧。”把筆墨紙硯放到地上,然後自己坐到一旁看著。
夏起冷笑幾聲:“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料不到老弟你剛上任提督太監,第一樁事便是要辦本監!”
趙和恩也不答言,只冷冷坐著看他,夏起跟他對視良久,最後還是轉到筆墨跟前,席地而坐。
秀蘭與皇帝兩個人坐車回去,路上卻都一齊沉默不語。秀蘭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是她不想安慰他,這是他自作自受。誰叫他瞞著自己出去會美人了?呵呵,戴綠帽子了吧?活該!她使勁抽了抽手,可皇帝握得死死的,就是不放,最後掙得手都疼了也掙不開,秀蘭也只能任他握著,打算等回去再好好洗洗。
“若是當年,你那個未婚夫也回來尋你,”快到西苑的時候,皇帝突然開口,“你會跟他走麼?”
秀蘭冷笑:“不會。”
皇帝剛鬆了口氣,卻聽她又說:“我沒那麼大膽,我怕你殺了我們兩人全家。”
心裡尖銳的疼痛氾濫,皇帝漸漸鬆了手上的力道,等秀蘭要抽回去的時候,他又用力握住,追問:“這些年,你,你心中,可還有他?”
秀蘭驚訝的轉過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卻在對上他隱含希冀與忐忑的目光時收回了視線,認真想了想,答道:“我們本是父母之命,我與他並無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