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些,平淡了些。可是氣質卻是千差萬別,比起她赤足坐在正陽殿的龍椅上,還有滿身煙塵的站在滄州城門之上,完全是另一個人。以前她看起來驕傲得不似個女人,隱隱有天下盡在掌握之氣,可是現在,她衣著寒酸凌亂、表情木然、一聲被人凌虐過後的懦弱模樣。康肅森就沒由來的心情大好,不是說這個女人是母儀天下的命嗎?可還不是能讓自己捏弄著玩兒。
康肅森滿足於一個男人的虛榮心。他生來就不似康炳羹得到所有皇室的寵愛,如今借別人的手凌虐他皇兄摯愛的女人,讓他有些扭曲的欣喜。這種欣喜的表情掛在臉上,讓秦芷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萬千揣測著。
易白梅就覺得嘴巴痛,看著康肅森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就是唯唯諾諾。
“她臉上是怎麼弄的?”康肅森問秦芷蘭,秦芷蘭皺著眉,好似惋惜的說:“剛剛慧姐姐過來做客,白梅笨手笨腳的打翻了茶杯,慧姐姐就喊她帶的下人懲戒了她一下。”“放肆!這奴婢是我派到你芷蘭苑的,她倒是下得了手!”康肅森略帶臉色的說。“這都不怪姐姐,錯在臣妾,管教無方!”秦芷蘭沒說到兩句話又去下跪。
易白梅也沒吱聲兒,就是替她累得慌。她以前輕易的得到景元帝的愛,所以如今看到這些女人費盡心機,就難免有一點覺得可笑。
康肅森對秦芷蘭倒是親切,又拉了她起來。安慰了兩句。接著兩人要說話的樣子,就揮揮手讓周圍的人下去。易白梅跟著人群溜下去,像是一隻半死不活的小鳥,頭都沒有抬一下。
景朝帝自然是與蘭貴嬪溫存了一番,易白梅無從得見,只是在後院清洗自己的傷口。她連一瓶好的傷藥都沒有,以後怕是要留下疤痕。她有些害怕,沒了容貌,女人就缺乏了最基本的依仗。
旁邊有細碎的腳步聲,易白梅抬起頭一看,一個大概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還有些飽滿的桃子臉,寬額頭,機靈樣兒。好像是剛進宮的丫鬟,喚香梨兒。
“你沒事吧,嘴角在流血也。”小姑娘說話脆生脆氣的。易白梅勉強笑笑:“有事,疼。”“那我給你吹吹。”香梨兒嘻嘻一笑,倒是真不見外,湊過臉上。“哎呀,你這個傷口深,得擦藥,不然一定得留疤的。”香梨兒又跳開來:“你等等,我去給你拿點藥。”
等著易白梅擦洗完傷口,香梨兒又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拿過一個白蘭色的小瓶子:“喏,這個,送給你,一天早晚擦三次。我保證你面板還跟原來一樣。”易白梅也沒問,就接了過來:“謝謝你啊。我回房去擦。”“好,對了,白梅姐姐。我叫香梨兒,你有空找我玩啊。”易白梅又點點頭,就回房了。
易白梅把那個瓶子放在一邊,倒是把溼淋淋的衣服換了下來,又將頭髮梳好,然後對著鏡子照了照,嘴角的傷口確實很深,好在範圍小,雖然周圍腫成一片,倒也影響不大。
易白梅在芷蘭苑受的一切苦楚並不是沒有意義的,至少讓秦芷見對自家妹子有些寒心,鬧不明白,當初那個單純透明的秦芷蘭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也打心底更加憐惜易白梅。他對易白梅有先入為主的好感,現今更甚。
秦芷見現在是禁軍首領,說實話,這個皇城內外的規矩在那裡,也沒什麼需要特別用心的,秦芷見要做的就是為康肅森盯著那些需要盯著的人。這種日子很無聊,比不上戰鼓聲聲的澎湃。他整日溜達在各個宮闈,看著宮人傳遞各種小道訊息,齷齪事還真不少,秦芷見就覺得特別沒意思。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就在這個脂粉堆裡挑選一些有用沒用的訊息呈給景朝帝。秦芷見就去面聖了,說寧願離職。貶到邊疆也行,實在過不慣這樣的日子。
康肅森當時正在看一份摺子,摺子是左大夫胡中明上的,說是聖上子嗣單薄,應該及早充實後宮。早日立後,統領後宮,為聖上解憂。康肅森把那份摺子扔給秦芷見看:“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秦芷見一看,倒是點頭:“我覺得可行。”康肅森:“朕也是。”秦芷見聽到這個朕字才驚覺出一絲冷汗,趕緊低頭:“微臣惶恐。”
康肅森起身拉起他:“你我兄弟相稱多年,不必拘禮。快快請起。”話是這樣說,秦芷見還是覺得悶悶的。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初的閆王了,他現在是九五之尊,一攬天下的帝王。快意恩仇的日子已經很遠了。
皇城裡正是暮色蒼茫,站得筆直的侍衛和偶爾飛過的鳥群,秦芷見沿著邊緣慢慢走著。現在的日子和他希翼的日子相差許多,所以有些失落。
易白梅抱著一大堆漿洗過的衣物,剛剛才從洗衣苑給領了回來。上面還散發著皂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