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生物,易白梅從最初的驚恐變得鎮定了許多,手中的手杖也成了最好的攻擊物品。什麼都能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是腳上的傷痛,崴了的地方骨頭好像有些裂開了,因為沒有及時治療,那個地方就腫脹起來,撐著腳面,還有黃黃的膿皰。走上一步,就覺得骨頭就伸進了那膿皰中刺激著血肉。
沿路的風景也並不好,太過強烈的陽光把整個山脊都照得明晃晃的,樹木和野草都是無精打采,悶熱和焦躁感滿溢著全身。
白日裡只是不停的走,如果忽視腳頸傳來的不適,忽視悶熱感,忽視飢餓,這些都不算什麼,可是到了夜裡,就算是夏天的夜裡,夜涼傳來,還是會讓人不住的顫抖。易白梅沒有錢買東西吃,更何況是買治療寒疾的藥了,以前太醫就說過,她的命是用那藥續著的,要是間隔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歸西了。
易白梅不想死,所以在夜晚她總是睜著怎麼也睜不開的眼睛,害怕自己某天早上就真的會死在街頭。
一個人趕路的時候還可以精神放空,忘記身體上的病痛,可是在夜裡卻不行,一個人的時候捲縮在黑暗的角落,周圍細密的聲音都會被瞬間的放大到響亮,讓人的精神無端的緊張,空虛和寂寞感席捲而來,讓人疲乏得想要放棄生命一般。
昨日裡已經進了沿途的鎮子,易白梅也沒仔細瞧名字,只是找了條避風的小巷子鑽了進來,磚砌的牆面可以阻擋夜風,住戶隨意堆放在門口的雜物也能阻擋一些寒意,而且鎮子裡的氣溫明顯比山裡要高一些,易白梅就安慰自己,今夜不會太難熬。
腳頸的腫脹完全沒有消除,但是也沒有奇蹟般的增長,易白梅有些發憷,害怕這樣下去她這條腿會廢掉。她以前再程軍醫那裡學了些醫術,所以還能勉強辨識些草藥,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些白日裡在山道上撿的草藥,用石頭碾碎,再用破布包在傷口。因為破布勒緊的關係,傷口就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好像要把整個人都燒起來。
易白梅伸直腿,努力剋制被疼痛弄得想要喊叫的衝動,夜風一陣陣的吹拂過來,也能將她的焦躁給緩解一下。
“只要到甘京就好了。”易白梅想著,只要到了甘京,見到慕容青餘就好了,雖然自己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殺了那麼多的人,但是慕容青餘一定不會不管自己的,到時候再劇烈的傷痛也不算什麼吧。她想著在甘京的種種,同床共枕的情景,溫泉閣樓的頸項糾纏,每次孤雲將她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情景,歷歷在目,更讓人覺得無限的感傷。也不知道孤雲是不是還喜歡吃松子糖。
回憶往往是美好而遙遠的,把人拉到一個安穩的環境裡,好像四周都是用溫熱的水包裹著,易白梅就夜夜在這樣的環境裡度過。以至於不覺得飢餓和病痛是一種折磨。
每日用破布打一個節,滿了一月就在衣袖上打個結,用這樣的方式記錄著時間,直到夜裡的時間越來越漫長,寒冷越來越無法忍受,身體臭烘烘的味道越來越濃郁,易白梅總算靠著自己杵著柺杖走到了甘京的地界。當年馬車從京城出來才走一個月的路程,自己卻整整的用了三個月。
而這三個月裡腳傷竟然漸漸痊癒,看來再矜貴的人,經過這樣的磨難,也會變得皮粗肉厚起來,唯一的讓人擔心的就是,即使是在白日裡,也會覺得全身發冷,不能自抑,有時候會冷得無法行走,連路面都看不清似的。
到了十月中旬,易白梅就這樣靠著沿路乞討的生活徒步從陵水走到了甘京。沿路還是能見到不少搜尋她的官兵,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越來越馬虎了,大概就是擺個樣子給上面看吧。易容所需要的材料也買不起了,只能每日頂著一張髒汙的臉,用糾結成塊的頭髮擋住,倒是矇混了過去。
那些官兵也不會想到吧,宮裡的貴人呢,怎麼會是這幅德行。
進入甘京的時候天開始下秋雨,還有一晚的路程才可以趕到甘京城裡,易白梅那顆被時間和病痛折磨得快要麻木的心就陣陣的跳動了起來,明明就可以瞧見山下的城鎮,恨不得可以立刻插上翅膀飛奔而去,可雙腳仍然被泥濘的路途拌倒。
細雨漸漸變成暴雨,眼看著山道溼滑,這樣下去別說在天黑之前趕到城內,就是能活著下山都不錯了。眼看著就在眼前的下山的路只得放棄,易白梅想起來的時候有看到一間破廟,只能去那裡躲過今晚的夜雨了,她現在這個身體,再淋下去,大概會死的。
雨水沖刷著身體,將那股寒意更逼進了身體,當易白梅跑進破廟的時候她全身都讓雨水給淋了個透,溼漉漉的裹在身上,眼睛被雨水淋得睜不開,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才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