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夠選擇,他多麼希望可以不必站到風口浪尖,不必在她的面前變得如此冷酷血腥。他多麼希望自己還是那隻小獅子,乖巧的偎在她的身邊。
多麼希望此刻用手蓋住她的眼睛、替她擋住血腥一幕的人,是他自己。
而他卻偏偏是那個在她面前提劍殺戮、將她嚇壞的人。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苦澀的滋味愈加難嚥,卻有更多堅硬強勢的力量在心中迅猛的滋長。
從屍體上移開目光,袍角一撩,頭也不回的走向操控臺。
洛羽痕感覺到她的睫毛在他的手心裡顫抖,伸出另一隻手攬了她一下,她便順勢把臉埋在他的肩頭,深呼吸。
他撫著她的頭髮,柔聲道:“寒非離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船上人手本就短缺,僅搖櫓就需要數十人。若是亂了,都要離開,船就無法前進了。”
他居然在為寒非離講話了。
她悶悶道:“我知道。只是他變得很陌生很可怕。”
這樣的小獅子,讓人心生畏懼,不敢直視。
航行至天黑的時候,突起風暴。這風暴來得毫無預兆。按一般的航海經驗,風暴欲來時,天際的雲層和天色會出現異常,稍有些經驗的航海者就能預知風暴抵達的大概時間。然而這一次卻沒有絲毫徵兆,甚至連稍強一點的海風都沒有,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風平浪靜的海面就突起颶風。這風來得迅猛異常,彷彿從天而降,都沒來得及收帆的獅子座號被掀得向一側嚴重傾斜!
如此劇變讓人猝不及防,甲板上來不及抓扶住的兩名水手立刻被甩落進海里,瞬息被巨浪吞沒。
洛羽痕與唐果也是正呆在甲板上,唐果的整個人被甩得飛了起來,幸好洛羽痕身手不凡,飛身而起抓住了她,將她扯入懷中緊緊抱住,另一隻手死死揪住了一根繩索,二人這才沒有掉到船下。
眼看著船就要傾覆,幸好有經驗豐富的水手當機立斷,抄起斧頭砍斷了桅杆。桅杆發出刺耳的折斷聲,船帆塌落下來。這一招無異於釜底抽薪。要知道在海的中央想修復折斷的桅杆是幾乎不可能的,失去了船帆助力,僅靠搖櫓,這艘船想返回陸地恐怕要花上一年的功夫,而船上根本沒有足夠的給養。
但此刻卻是保住船隻的唯一選擇。
桅杆倒下後船身總算是暫時避過了翻船的危險,這來路不明的颶風卻愈演愈烈,掀起的巨浪有如魔鬼的巨掌,將船像個玩具一般拋上拋下,船體發出可怕的呻吟聲,彷彿隨時會被拍成碎片。幸好這艘船足夠牢固,否則的話在這種風浪中一刻也抗不下去。
船完全失去了控制,猛烈的顛簸著,隨波逐流。這種情形下所有人只能呆在原地,拚命的抱住能穩定住自己身體的東西,一旦鬆手,鐵定被甩出去。
洛羽痕也是握著那根繩索不敢鬆手,將唐果緊緊抱在懷中。唐果如八爪魚一樣死死扒在他的身上,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躲避幾乎讓人窒息的強風。
然而她偶然一次睜眼觀望的時候,猛然發現船頭的甲板上,背對著他們,直直的佇立了一個素色的身影,淺黃色的長髮被風颳得瘋狂的舞動。
是貓咪。她孤伶伶的站在劇烈搖晃的甲板上,沒有依附任何物體穩定身形,卻像一枚敲在甲板的釘子一樣,牢牢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風擊打得唐果睜不開眼。她記起了今天白天時寒非離與貓咪的對話。
寒非離問:“你是帶我回家的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貓咪道:“到時自然知道。”說完便閉目入定,再也問不出半個字。
唐果一直覺得,貓咪的氣質是純淨與嫵媚的奇特糅合,在她動手殺鐵鉤船長的時候,又是那樣冷酷無情。現在站在船頭直面巨浪的背影,又詭異得近乎妖邪。
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又或者,她根本不是人?
任唐果心裡千迴百轉,風暴卻仍在繼續。寒非離此刻卻異常的冷靜,推開掌舵的水手,親自掌舵,讓船儘量順著波濤的來勢起伏,而不去與浪湧對抗。
颶風推卷著獅子座號,將它拋向一個未知的世界。
突然的,風停雨住,颶風的離去就像它的出現一般讓人感到意外。之前還是巨浪滔天,幾乎要將船整個摔碎,瞬息間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海面上寂靜無聲,船靜靜的浮著。
船上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什麼這風暴去的如此之快。風暴去了大家應該高興吧,可是誰的臉上也看不到喜悅。因為此刻,整艘船被沉重得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