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是冷血到伸把手都不可能的地步。
“這些人從哪兒來的。如此氣勢洶洶,見人就撞,就跟強盜似的。”雪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
采蘩也好奇,來者究竟何人?
“三舅子息怒。”馬上的人下來,拱手行禮,匆匆走上前,“我錯看了人。一時急惱,馬鞭子抽痛了畜牲,這才沒能及時收住。千萬息怒。絕非是我故意要傷你。”
姬三看清那人,不由怔住,“三姐夫?”
采蘩也詫異了,這個幾乎鬧出人命的男子是姬蓮的夫君?但看他身形瘦長,雙頰凹陷,面色不健,兩眼無神,神情卻陰鶩晦暗。
“三舅子,我的馬沒踩到你吧?”姬蓮的夫君叫南平,父親是豫寧郡郡守。南家是豫寧當地小士族,他為嫡長子。
這樣的一門親事,如果仔細想,姬蓮是吃虧的。姬氏比南氏不知尊貴了多少,長女,就算是庶長女,本來也可以匹配大士族的公子,卻遠嫁給家世完全不如的郡守之子。當然,說起來庶女配嫡子,表面上且能門當戶對。
采蘩心想,這麼配對,顯然是秋氏操縱。看南平惺惺作態關心姬三,神情卻分明不以為然,霸道強橫之氣收也收不住,她奇怪。奇怪南平在這高門閥貴的岳家門前,何來這般趾高氣昂?
姬三沒看出來南平的偽善,既然是自家人,也只能讓這場風波輕易過去,“剛才雖險,還好閃避及時。想來是三姐夫惦記著三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心急如焚了吧?”
南平哈哈笑,語氣卻輕率,“是啊,是啊,內人回孃家已有月餘,我特來接她回去。”
姬三不知道是真傻還裝傻,說道,“有三姐夫這等體貼的夫君,三姐好福氣。”
“三哥雖然沒受傷,但我們卻驚嚇到了。”救姬三不能懊惱,采蘩卻對南平理直氣壯的態度很是反感,“剛才三姐夫說看錯了人,急惱抽痛了馬,所以才衝撞過來。不知是將我和三哥看成了何人?”
采蘩妖媚的面容讓南平眼睛亮了亮,聲調和緩得多,“這位是――”
姬三垂眼而笑,“三姐沒有寫信告訴你?她是四叔四嬸所收的義女,也是十郎和小妹的姐姐,前些日子冠了童姓上了宗譜,如今四房主事的就是這位采蘩妹妹了。我也當她是親妹妹,今日一同出遊,剛回來。”
采蘩不依不饒,“三姐夫還沒回答采蘩的問題。”
南平卻仍不答,只對姬三道,“你三姐的性子愛僻靜,不喜跟我嘮叨這些。既然是你的親妹妹,也就是我的親妹妹。”
但他眼珠子一轉,從腰間褪下一枚碧綠玉笛佩飾,要來拉采蘩的手,“這個值得二百兩銀子,給妹妹當見面禮。”
這人十分無恥!采蘩冷笑,甩袖揮開那手,“莫非三姐夫剛才把采蘩當成了三姐,以為三哥是――”如願看到南平變了臉色,才將一隻手掌攤開給姬三看。
姬三見她掌心鮮血滲出,皮破了不少,面色沉了沉。但很快恢復玩世不恭的模樣,誇張地哎呀一聲。
“三哥,剛才讓三姐夫的馬衝撞,拉你避開時擦傷了手,采蘩得回去上藥了。”喚上雪清,采蘩頭也不回走進門裡。
南平拿著佩飾,送也不是,收也不是。他是父母驕縱下的兒子,脾氣暴躁,眼睛裡只有女色,沒有腦子,心想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義女也敢給他臉色看,因此當這姬三的面罵了一聲。
“給臉不要臉的小賤人。”罵著,也不以為心高氣傲的姬三會真把她當成親妹妹。
“三姐夫。”聲音很冷,但下一句就又輕浮了,“你要罵也別當著我的面。”一伸手拿過南平手裡的玉笛。
南平怔然。
“三姐夫。”姬三回頭,玉笛的金線在他手指上繞緊又繞松,玉笛划著圓圈,“這份禮我代采蘩妹妹收下,不過日後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嘴賤,今日的賬我會翻出來再跟你算。客氣一點,叫你一聲姐夫。不客氣的話,你的夫人,我還從來沒當過正經姐姐。這裡是姬府,你大少爺的脾氣別在我面前擺。”
“來人,送三姑爺去大夫人那兒,看緊了,別又讓馬踩了人。”姬三上了馬,馳去。
南平火大了,對著上前來的姬府僕從們大罵,“我嘴賤,你們一個個又都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孃的,我討得是老婆,卻要我成天捧著當菩薩裝清高。這是我岳丈岳母家,一個撿來的臭丫頭就敢質問我,一個二房的臭小子跟我充大少爺。統統給我滾開,我來要人的!我倒要看看,誰的腰板更硬?”
一下子,姬府搖盪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