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時得罪了二皇子?”秋路面色一正。
采蘩抿緊唇,眼輕眯。心思轉了又轉,開口道,“這話怎麼說的?二皇子來紙官署那日,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本人,你爺爺也在場。什麼時候得罪了他,你不如問你爺爺。”
“采蘩。”秋路揉額角,“爺爺和娘都覺得二皇子有針對你之嫌,你若瞞著我,萬一有什麼事——”
“你剛才還說這是南陳境內。”采蘩拿他的話堵回去。
“仗打不起來,未必你就會沒事。你告訴我。我幫你。”秋路神情真摯。
“我不信你。”既然他如此堅持,她只能說真正的理由,“不信你娘,更不信你爺爺。我只是一個普通不過的女子,相國大人和公主勞你堂堂一個小爵爺特意隨軍,我不以為是他們單純想幫無辜。秋路。相國大人選邊站了嗎?”
秋路聽到她說三次不信時,心中有氣。他對她從來真心相交,竟得到她如此冷漠的不信任。但當他聽完最後一句,突然也跟她一樣,眼前明亮了。
“我以為爺爺忠於皇上,所以也忠於皇上的旨意。”好吧,他也認為四皇子更有仁君之相,但如果現在選邊站,就等於參與黨爭。“在太子一事上,爺爺一向不贊成支援兩個皇子的大臣之間互相傾軋。”
“形勢會變化。”采蘩腦海中翻上姬三的話,他說向琚站得太快。而在她心中還有些說不出來的事,那些上輩子的隻字片語。因此,不知不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秋路,我的事你別管。不是我不領情,而是你得為自己家考慮。相國大人顯然開始為四皇子謀算,可是二皇子一定當不上皇帝嗎?撇去才能不說,立儲君第一條就是立長立嫡。二皇子是前皇后親子,又比四皇子年長,符合嫡長之理,太子位應該是他的。皇帝遲遲不表態,照你們認為可能是皇帝想要立四皇子,又不好違背先帝們的做法,所以猶豫。但如此一來,兩位皇子就有相當的可能性成為太子。秋家現在讓你出面,借我要挖二皇子的錯處來,你不怕將來二皇子登基對秋家清算?”
秋路沉吟片刻方道,“想不到你知道這麼多了。”
“因為你不是第一個讓我說二皇子壞話的人。這位皇子,說實話,我不太喜歡他,但我更不想讓人利用。”聽多了自然知道得也多,“和尚,有句話叫當局者迷。你爺爺,你娘如果要入局,勸你還是先看會兒棋,幫他們延一陣吧。”
秋路皺眉,“采蘩,不管爺爺還有我娘,我可真心與你結交。”恨不得加一句出家人不大誑語。
“我知道。”她看得出來,“所以我剛才說了那麼一大段話。”別人想聽都聽不到。
“那你信我吧?”秋路神情一振。
她冷冷瞥看著他,“不信。”真心結交,也不用什麼事都說出來,“趕緊守你的糧車去,免得馬龍來砍你。”
秋路怏怏走了,這姑娘軟硬不吃,心如石鐵,讓他次次受打擊。但他也想,她至少不虛偽,也不說謊。她很明白表示她知道些事,就是不能信任他,所以不跟他說而已。因為怏怏,他還忘了說一件事。
采蘩毫不在意秋路的鬱悶,轉身去拎了壺熱水,到左拐那兒用木杯為他沏茶。
左拐聞到茶香,眼睛發光,“今春龍井,香!還是丫頭知道孝順師父。你看於良那個呆頭鵝,心思不活絡,怎麼找得到像語姑娘那樣的媳婦?”
“找不到語姑娘那樣的,就找喜歡他這隻呆頭鵝的姑娘。”采蘩給自己也泡了一杯茶。茶一口,乾糧一口,周圍綠樹鬱鬱蔥蔥,午陽正暖,和流放那段日子比起來,真是天堂。
“他要是那麼容易調頭找別人,就不是呆頭鵝了。”左拐乾脆把餅泡在茶裡,吃得有滋有味。
采蘩卻覺得那吃相慘不忍睹,“師父,您這是暴殄天物,茶的珍貴要慢慢品。”
“茶的珍貴要品出來,紙的珍貴呢?”考驗她。
“我不說,省得您又訓光會嘴上賣弄。”她現在學乖了,不耍嘴皮子。
“笨!自然也是要品出來。怎麼品?”左拐繼續考。
“師父,是你逼我的。”她不笨!“茶和紙有一處相通,兩者都不是光憑看就能斷定好壞的。茶葉自身的優劣之外,藉助泡茶的水溫和茶具的質地。紙也一樣。紙面看似平而細膩,可能滑墨,可能暈墨,要藉助筆硯。”
“想太多。”左拐吃飽喝足,起身拍拍胸膛,“怎麼品?用心品。”
采蘩張嘴結舌,“師父耍賴。”
“我說你什麼來著?不要光嘴上賣弄。我才多問一次就嘰哩呱啦個沒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