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就不知道了,許是打死我爹也需力氣,許是又拿了好處正做美夢。”采蘩自然而然引出姬鑰父母。
“又拿了什麼好處?”長公主不覺被引導。
“當日客棧中有兩撥客,一是獨孤棠,另一撥是南陳姬氏四老爺一家。大概都看得出來官差的色心,姬明夫婦私底下給官差一筆銀子,讓他們不要打歪主意,能送我平安到達燼地。我裝睡,官差就漏出了口風。逃跑時,順手拿了他們的背囊,裡面確實有千兩銀票。此事也可問我鑰弟。”早在心裡沉澱了千百回的說法,采蘩鎮靜。
“千兩?素昧平生的一對夫妻出手如此大方,實在是你的運氣,否則恐怕那晚你的清白——”還是別說了,免得有人再激動。
“正是如此。那晚大概是我這輩子遇到好人最多的時候,連客棧老闆都特意把房間安排在兩撥客人中間,希望官差有所收斂。”采蘩這話真心。
“算是千鈞一髮之際,你陡然轉運了吧,真是好險。”長公主長吁口氣,“那你不知官差失蹤的事?”
“最近才知道的。我逃出北周時救了鑰弟和雅妹,姬明夫婦遇害,他們與我有恩,我不能見死不救。後來就送兩個孩子回南陳康都,再沒聽到以前那些人的事。”采蘩又如實答了。
“你和姬氏真有緣,還有獨孤棠,看來都是命中註定的。”長公主似替采蘩慶幸,“你這次來長安是為父報仇?”
“也許公主您不相信,沈氏害得我失去唯一的親人,我也曾非常非常想要復仇,但我爹有遺言,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好好做人,我知自己是最先做錯的那一個,所以到南陳後就沒有報仇的念頭了。”她想當成過去來處理的。
“你做錯什麼了?不過想為自己謀個好出路,還只是為妾而已,又不是害沈氏奪她的妻位。沈氏心胸狹窄,不能容人,又虛偽做作,手段毒辣令人髮指。看來我這個保人沒保錯人。我一定要稟明父皇,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還你公道。就算沈氏如今是餘大丞相的義女,只要證實有罪,必定嚴懲。”長公主心中已全然信了采蘩的話。
“謝公主。”采蘩這時想起來問,“公主殿下本不識民女,卻不知為何會出面作保?”
長公主卻不答,只道,“天色要晚了,留你太久,官差要起疑的,我讓人送你回去。”
采蘩當然不能在公主面前厚臉皮耍賴,行過禮後跟那兩名少女下樓去了。
長公主這才道,“姐姐,你打算躲那孩子一輩子不成?”
珠簾錦布後現出一個人影,緊跟著一聲嘆息,素手抬簾從裡面走了出來,正是幫采蘩解毒的那位夫人。
“我沒打算躲她一輩子,但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她。當年我心灰意冷,只想找個地方了卻殘生,連帶剛生下來的親骨肉都不關心,渾渾噩噩交給孟津就進了山。等我明白過來,出山到處找他們,卻怎麼都找不到了。雖知孟家遭滅門之災,不知孟津賣身為奴,更不知她從小伺候人,而且還遇到沈氏那麼歹毒的女人。要不是孟津拼了命護她,要不是她運氣好遇到願意幫她的人,我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孩子了。”那張美得令人心醉的容顏,只要細看,和采蘩有三分像,但少了采蘩的妖媚,“身為孃親,從沒有盡過孃親的責任,你讓我如何認她?”
長公主也嘆,“姐姐過去的經歷那麼坎坷,能活著已是奇蹟,就不要對自己苛責了。我看那孩子和你一樣是個倔強性子,我擔心你越晚認她,她越不能接受。這時認,恐怕都要費好大一番工夫。”
“哪怕她不認我,我卻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的女兒。”容顏涼冷,明豔而不可侵犯,“我以紫鶥之名發誓,要害她的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那樣的許諾沒人會以為是開玩笑,但長公主卻笑,“有姐姐這般厲害的孃親,才有她那般厲害的女兒。天下男人又沒死絕。這句話當初姐姐也說過。我看未必要你出手,她敢以婢子身份反告主子,雖有官非在身卻彷彿輕鬆,是必勝之相啊。且不說你何時告訴她,另一頭你打算什麼時候說?”
“有什麼好說。你也聽到了,那孩子的爹就是孟津,我雖犯渾噩,還不至於將女兒交給陌生人。”這位夫人,是紫鶥,也是采蘩的親孃。
“姐姐,你倆明明只愛對方,為何硬是僵了這麼多年?”長公主想要為另一方說好話。
“公主不必再勸,他眼裡容不下瑕疵,我也容不下,如今分開住挺好。”紫鶥再囑咐,“那孩子的事你一個字都別跟他提,不然我與你絕交。”
長公主竟完全沒有架子,“是,我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