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桃枝杏枝齊身作揖。雲夕眼睛亮亮笑望著她。丁家四兄弟一個沒缺。除了丁二的那隻耳朵。在這些人的最後頭是於良,他向來最實心眼,所以淚流滿面。還有月兒——師父的女兒。站在於良旁邊。
采蘩心頭有好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又該先說哪一句,千言萬語化作展顏歡笑,無聲勝有聲。
長途跋涉回家來。一番整理梳洗用飯休息,略去不說。睡了一個好覺起來。發現屋裡沒人。獨孤棠昨晚就讓央拉走了,一夜未歸。他有蛟盟那麼多人幫著,她不擔心他有事,還怕他們這群人掀了天。開啟門,天色未亮,露珠在草葉上輕晃,空氣中有清新潔淨的味道。
一道影子同時出現,是丁大,“大小姐,要不要叫醒丫頭們?”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丁大說話的剎那,采蘩以為自己回到了姬府。現在想想,南陳的日子過得還算太平。只要應付長輩們,和姬蓮之流的千金鬥鬥嘴,將院門關起便是自己的地方,還能去紙官署造紙。
“丁大,這是哪兒?”她走了一會兒,但覺陌生。
“雪園。”丁大答。
采蘩奇怪,“大家怎麼都住這兒來了?”心中卻還有一問,作為主人的莊王和莊王妃居然沒露面?
“新皇帝禁閉了定國公府和莊王府,所有人不得進出,下旨徹查莊王和定國公合謀策反的事。莊王和王妃都在王府裡,而定國公得到訊息後立刻將小公子和小小姐送了出來。現在全城戒嚴,肅公和肅公夫人暫時還自由,但皇帝要找大公子,將他們看得很緊。居瀾園是大公子以前常住的,如今讓很多人盯著。”寥寥數語將君臣矛盾勾畫出來。
采蘩不驚訝。
新皇帝是向老爺子扶植上去的蠢蛋,必定和一干忠於老皇帝的重臣對著幹。只要這些人在一天,向氏想要北周變弱就不可能。從南海回來的路上,聽了新皇帝不少事蹟。沉溺酒色,聽信小人,陷害忠良,根本不理國事,搜刮錢財卻很積極。一年不到增設七八種稅,惹得民間怨聲載道,以至於他的昏君之名像風一樣傳播迅猛。
“他要自斃,怨得了誰?”不驚訝,也不驚慌,畢竟再無道的昏君也無法讓這個國家衰亡,因為北周之強不在君,而在臣和民。
餘求後期的跋扈令莊王重獲老皇帝的信任,對齊之戰也重新調整了兵權,肅公一馬當先,形成了和餘求對抗的力量,而餘氏的垮臺肅清大批固步自封獨斷專行的餘黨,到如今北周朝廷已經替換了良好的新鮮血液。肅公,定國公,莊王和黃煒李鶴等重臣成為不可動搖的支柱,圍繞著他們的,多數是以他們馬首是瞻,庶子或平民出身的武將和儒生,士族地位搖搖欲墜。像定國公,家裡管得一團糟糕,卻已將獨孤一族成功轉成新興貴族。士族倒,獨孤仍是各種力量要拉攏的物件,這是定國公的獨到,不亂站隊伍,順民意順天意。
丁大道聲不錯,好似怕采蘩擔心一般,補上一句,“莊王妃雖然禁在王府,但暫時無憂。新皇帝任命小人督辦此案,下面辦事的卻都是肅公的人。”
“我不擔心王妃娘娘,只擔心自己。”采蘩嘴硬,轉移話題,“吃八瓶藥了,最多還有四次,你家老三對解法卻仍不得而入。”其實能調出緩解劑,她已鬆口氣。
丁大眉頭一皺,穩重的性子難得顯出浮躁,“大小姐此行可有收穫?老三和邈手等得心急,誰知南陳突然封鎖邊境,你和大公子音訊全無。年前老三差點要去找你們,結果你的信就到了。”
“南陳的變動恐怕是向琚引起的,他一句話,陳帝當然聽他。”到處風雨飄搖,她和獨孤棠卻成了遊手好閒的。託福,逛了大半年,還有大半好河山。
“那卻未必。”有人在拱門外,笑聲朗朗。
采蘩對那笑聲極熟悉,對莊王夫婦被禁沒驚訝,這時卻愕然,看著那張佛笑臉,脫口而出,“你還敢回長安城來?”
顏輝咧嘴露牙是真笑,踏進來,步子悠哉,“這是什麼話?什麼叫還敢?你我年齡差得不多,但我長你兩個輩份,丫頭用你稱呼舅姥爺?”
采蘩彎起唇角,恭謹做福,“舅姥爺別來無恙?”
“挺好。”這還差不多。
“西穆春日大會有趣麼?”采蘩暗設陷阱。
她這點心眼怎麼能瞞過顏輝?他道,“有趣得很。昨晚我喝酒去了,剛回來就聽說你也回來了,覺也不睡便過來瞧瞧你。以為你應該病怏怏蔫搭搭,結果能站能走,我就放心了。”
“謝舅姥爺關心,要是不困,跟您外甥孫女說會兒閒話吧。”來得正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