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喚的在下?”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落在院子裡,嚇得三個妖怪立刻都遁了地。
紅茸手裡還緊緊抓著那張九萬,回過身來,將男子上下一打量。來人穿著叫她眼熟的黑色勁裝,那胳膊那腿,咦,這不是在初芳會上說她“不美”的那隻麼?
“你來作甚?”紅茸斜他一眼,跺了跺腳,“好好的一桌麻將,都叫你擾了。”
“我是姑娘後院水井裡的水鬼,前世今生全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叫方袍,姑娘方才喊得不正是在下麼?”男子身上溼漉漉地直滴水,低眉順眼地說道。
紅茸眨了眨眼,水鬼?她繞著方袍轉了一圈,嘿地一聲笑開了,這小子還真死了。
“呸呸呸,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別給老孃來這套!”她得意地拿食指戳著方袍的肩膀,呵,還真硬,她只得踮起腳點了點方袍的腦袋,“既然是我家水井裡頭的水鬼,自然歸我管,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這的跟班,這裡裡外外的雜事統統你做,聽見沒的?”
“這。。。”方袍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唬得有些發懵。
“什麼這啊那啊的!”紅茸一腳跨出去,卻踩著了自個掉在地上的麻將,身子一歪摔了下去。方袍忙上前撈住她,紅茸經這麼一摔一撈,兀自昏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方袍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床邊,手裡拿了一個陶碗。
“你你你!誰叫你進來的?”紅茸一下子坐了起來,手指又伸出去要點他腦門。
方袍一隻手抓了她的手,另一隻手將陶碗塞到她嘴邊,“喝豆漿。”
紅茸立刻炸了毛,控訴著豆漿此物如何不得人心如何叫人生厭,方袍只淡淡一句就叫她閉了嘴:“你懷了三個月的身子了。”
紅茸不可思議地瞧著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皮,雖然這幾個月月信確然是沒有來,但懷孕這事,其實是開玩笑的吧?
“喝。”方袍把碗往她嘴邊蹭了蹭,一股她最厭煩的香味飄進了鼻子。
無可奈何這四個字怎麼寫,紅茸總算是曉得了,她捏了鼻子一仰頭,卻一口豆漿嗆在了喉頭。“咳咳,咳咳咳咳!”
方袍伸過手來讓她靠在胸前,撫掌在她背上拍了拍。紅茸頓時聞到方袍身上的水腥氣,捂了嘴巴乾嘔起來。
後來還是桃花妖好心地來照顧了紅茸一個月,紅茸這才不嘔了。
唯一的遺憾變成了每天早上的一碗豆漿,紅茸是真心後悔收了方袍做跟班的,可惜方袍是說什麼也不走了。紅茸每日唉聲嘆氣,看著方袍的眼神越發幽怨起來。
翌日一大清早,眼睛哭得紅紅的桃花妖來敲門。
方袍與紅茸恰巧又在為喝不喝豆漿爭執著,開了門,桃花妖撲進來一把摟住紅茸哭天搶地地嚎開了,“死了啊,姐姐,白書生死了啊!”
紅茸娘子手裡端了個陶碗錯愕地看著懷裡的桃花妖,“哪個死了?”
“白書生啊!”桃花妖眼睛紅腫一片,抬起頭來大喊,“慈市口那個白書生!原先向你尋過姻緣的那一個!”說完又覺得悲從中來,埋了頭又哭了起來。
方袍皺著眉頭,將小桃花妖拎了起來,小姑娘怪可憐的,哭得七葷八素,一抽一抽的。
紅茸娘子這才扶著額,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春天裡桃花妖有一日紅著面孔來求媒。紅茸方袍還跟著她去慈市口悄悄看過那位姓白的書生,確實是位面相極好的公子,為人十分耿直,一路上扶起紅茸假扮的老頭老太姑娘小夥七次,幫紅茸扮的小販撿東西四次,真真是個善心人。紅茸還跟桃花妖打了包票,等生完孩子就去給桃花妖牽紅線,把兩人的婚事大力操辦操辦,現在可好,死了。
紅茸安慰著哭的直抽抽的桃花妖,“你瞧,死了多好,成了鬼只要改日去地府裡抓了來,你們一樣可以成婚的。倒省去很多活人和妖怪在一塊的麻煩事。”
桃花妖一聽,哭得更傷心了,她斷斷續續地說道:“姐姐。。。有所不知。。。白書生的魂魄叫人收了去了,成不了鬼怪,也投不了胎的。”
紅茸聽了一驚,手裡的豆漿都撒出了好些,方袍看她一眼,她猶自不覺,大力地拍著桃花妖的後背道:“這可是大事啊!咱們這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桃花妖給她拍得直往前摔,埋怨地看紅茸一眼,“姐姐也太唯恐天下不亂了。你可知道這次來的妖怪厲害得緊,我打聽到之前已經害了五個人了,全都是純陽的魂魄。”說著她瑟縮地一抖,也忘了繼續哭下去。
紅茸託著下巴一邊思索,一邊把碗湊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