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徒闐有一句話說對了:你一個單身的女孩子,要去端盤子還是當舞女?
她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樣一個亂世裡面,烏鵲也要擇梁木而棲息。中國大陸,還是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越南南北方之間,越南戰爭也正酣。她要去一個不計較她的過往,給她以光明未來的樂土————要如何抵達?
可恨的是司徒闐,一天到晚不務正業,這年頭,哪裡是他感時花濺淚的時候?還種花?縱使他培育出了世上最為珍奇的花兒又如何?誰頒發給他獎章嗎?
越南戰爭中,南越軍隊節節敗退。雖然阮文紹有美國的支援,可是隨之美國國內的反戰情緒日益高漲,越南共和國的前途著實堪憂。而胡志明領導下的北越,同時受到蘇聯和中國的鼎力支援呵呵,若是南越覆滅了,她又該如何?
或是在戰亂中死了;若是不死,這裡又變成另一箇中國,她又該如何?
她必須自救!
正巧張媽上來叫她吃午飯,燕喃問道:“司徒闐呢?”
“先生說今天沒有胃口。”
“他在哪兒?”
張媽看到燕喃那麼著急司徒闐,眼睛裡面都是笑意,“先生在花房裡哎,小姐,你等等啊,你知道花房在哪裡嗎?”
一路狂奔,見著人就問路,幸好司徒府再大也不是皇宮,燕喃走得氣喘吁吁,終於看到遠處一個玻璃房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時候陽光耀眼,燕喃一路奔來,雖然氣息紊亂,但心思卻靜了下來。她這樣上前,說什麼?
司徒闐,你醒醒吧,從兒女情長裡面醒過來吧,南越很有可能快要覆亡了,你好好為我打算吧?
或是,司徒闐,你這個神經病,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當什麼痴情種?
還是,司徒闐,即使你要消沉,好歹也教我點應對的辦法,我可不要跟你死了!
她這樣巴巴地尋了他,能改變什麼?他若有心,不用她說,早已經做好南越戰敗的準備;他若無心,她說了又能改變什麼?
第七章
燕喃慢慢地走近玻璃花房,正在躊躇,卻見他開啟門,靠在門上微笑:“怎麼還不進來?”
他笑容溫和,聲音醇厚:“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
“司徒闐!”
“噓,不要說話。你看,”他引著燕喃進來,只見那奼紫嫣紅開遍,最中間的,是蜷曲著紅豔豔的花瓣一如矜貴的少女一般的“瑪格麗塔皇后”,“這些花是不是開得很好?”
陽光溫涼,被玻璃屋頂折射成一個個的小光斑,在花瓣上浮動。
紅色的玫瑰,金色的鬱金香,白色的梔子,紫色的羅蘭,都一齊盛放開得極盛也極豔,燕喃並不愛這些花的粉的,卻也不禁動容:“都是名貴的品種。你讓它們在這個季節開放,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我還願意為你種出‘臺灣莉莉’,燕喃,只要你願意”
“司徒闐!”
司徒闐卻不顧燕喃的焦躁,徑自說下去:“這些年,我一直在種‘瑪格麗塔皇后’。澆水、鋤草、捉蟲,樣樣事都親力親為,可是種出來之後,你不喜歡。其實我也不喜歡。”嘆一口氣,居然拿起一把鉗子蹲在玫瑰旁邊,觀察起葉子來。
“司徒闐!”
“燕喃,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我本以為這一生就這樣了,可是你來了。我終於可以不用在黑夜裡面一個人徘徊了燕喃”
燕喃再也忍受不了,大喝一聲:“司徒闐!你今年幾歲了?!”
他的嘆息全被她打斷,好久才回答:“燕喃,你嫌棄我年紀已大?”
“這不是年紀的問題啊,司徒闐,這種時候了,誰還有心思情情愛愛?胡志明都快打到西貢來了,你就躲在花房裡面?司徒闐,我跟你不一樣。我要活下去,還要漂亮地活下去。我想告訴你,不管你是做什麼的,我都要學些東西傍身。販毒?還是偷運軍火?你就是拐賣人口的我也跟你做,我燕喃不求你保全,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絕對不要坐以待斃!”
我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她的指甲都嵌到了肉裡。
他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回頭看燕喃,眼睛裡全是笑意,“燕喃,你不相信我會保護好你?”
他站起身來,陰影籠罩在燕喃的身上,卻帶了溫暖的氣息,“你對我沒有信心。可是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你忘記了我們的十年之約了嗎?”
十年之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