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病房是靜寂的,像一片了無生命的海。
我低著頭,彷彿被釘在了病房門外。
呵呵,真的好諷刺。
我歷盡辛苦,心力交瘁——求未央,求寧信,求程方正,求程天恩最終不得不求強暴過自己的禽獸陸文雋這種屈辱和倉皇,到最終,卻是別人嘴裡那個“過著甜蜜小日子,和整個城市的傳奇談情,壓根不關心病床上的你”的那一個。呼吸突然有些艱難,眼淚不住地在眼裡打轉。我的手輕輕地從門柄出縮了回來,我輕輕抬頭,透過在那道像傷口一樣的門縫,看到了涼生。
他安坐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透著一絲憔悴,他安靜地坐著,沉默見,像是一個孤獨的影子,未央就在他對面站著,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委屈和憤怒。
他們之間,碎了一地白瓷,清水蜿蜒,溼了一地的悲傷。
我看到了涼生,他真的沒事了——那一刻,病房微開的門外,我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了下來。
只是那一眼啊,我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剛才的病房裡,情況大概這樣吧,在涼生醒來那一刻,未央應該是喜極而泣的。
她沒有撒謊——這段日子裡,她確實衣不解帶地照顧這涼生,雖然請了陪護,為他擦身、更衣,但是更多時候,是她輕輕地為他擦拭漂亮的雙手,陪他說每一句他都聽不見的話。
終於,他醒來了,張開了眼睛,生命有了跡象,那一刻,她想必是不顧一切要去抱著他痛苦不已——
那種本來以為會失去,卻終於守住了心愛的人的心情,多麼糾纏,我此時此刻已然體會——在我病房門外看到涼生康復的那一刻。
可是,就在她轉身為他倒水,準備喊醫生的那一刻,涼生很不應景地問了一句——姜生呢?
他應該是無意的吧?
或者只是我們相依為命太久,提及對方已變成了一種習慣?
又或者就好像很久之前的人,習慣見面了問一句——“吃了沒有”一個道理?
這一切都對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涼生他真的“康復”了,真的沒事了,真的可以對著我笑,可以看每天的太陽,每天的雲朵,每天的人來人往。
我抑制住了眼淚,呆呆地,卻又小心萬分地在門後面,看著他。
面對未央的質問,他一言不發,他一直都是一個不擅長掩飾的人,從小到大。
未央突然笑了,笑得那麼淒涼,她仰著臉,說,涼生,你就連編一個謊話騙我的力氣都不肯花嗎?
涼生抬頭看了看未央,有些於心不忍,他說,未央
未央就哭著撲倒在涼生懷裡,抱著他的腿哭泣—他坐在病床上,她跪哭在病床下,滿臉淚水,那麼驕傲的她,從小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的她,在涼生面前哭得稀里嘩啦—
她說,涼生,求你騙騙我吧!就在就像別的男朋友騙他們的女朋友那樣騙騙我吧,你騙騙我你的心裡根本沒有姜生好嗎?求你騙騙我吧!涼生嗚嗚嗚
那一刻,她像一泓柔軟的春水,像一隻驚恐中的小鹿,像一個迷路的小孩,而涼生是她唯一的慰藉—迷濛如霧的雙眸,淒涼如冰的眼淚,痴痴纏纏不再強硬的語氣這樣的未央,我是第一次看到,涼生也是第一次看到。
那一刻,饒是百鍊鋼,也化成繞指柔。
涼生的肩膀微微地抖動,他低下頭,看著懷裡哭得像個失去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的未央,眼眶輕輕地紅了,他仰起頭,像是要抑制住將要流出眼眶的淚水一樣。
最終,他再次低下了頭,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堅定,像是應諾了未央的哀求,又像是在告誡自己,一字一頓的說,別傻了,未央姜生她只是我的妹妹我最親的親人
說完這句話,眼淚從他的眼眶裡輕輕地悄無聲息地滑了下來,落在未央烏黑的頭髮上,也落進了我的心裡,這是別離了少年後的涼生,第一次在我眼前落淚—
話語如刀,眼淚如鹽。
我的心,就像被刀刺過卻又進入了鹽水之中,那麼疼痛。
我在門外,緩緩蹲了下來,哭得無法正常喘息,卻不得不捂住嘴巴生怕發出太大的聲息,驚擾到屋子裡的那份來之不易的美麗。
我們總要不停的做這樣的證明,證明我們彼此不再對方的心裡。不是證明得讓別人相信,而是要證明到讓自己去相信。未央仰起臉,看著涼生,笑了,微微悲涼,很顯然,在她眼裡看來,涼生這番話並不值得她去信任。
她突然對涼生說,涼生,我們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