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幾分鐘前,阮喬還天真的以為季敏策不過是太喜歡自己而已,現在看來,真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看來,他真的成功了,成功的把阮喬變成了一個即使所有的事實擺在眼前也不願意抹黑他的笨蛋。
房門被人推開,季敏策走了進來,看著發怔的阮喬不由一笑:“這麼久不下來,原來是在發呆?”
“你來了。”阮喬低聲笑起來,慢慢走到季敏策的眼前,伸出冰涼的手輕輕覆上季敏策的臉頰,死灰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什麼時候覺得我最好笑?”
“什麼?”
“是看著我被陳彪他們狠狠教訓的時候?是我像個傻瓜一樣回來救你的時候?是我和安陽決裂的時候?”阮喬慢慢婆娑季敏策的臉頰,只覺得季敏策臉上的血色一分一分退去:“都不是?那麼就是我哭著想你的時候?我喝醉酒一遍一遍喊你名字的時候?”
“喬。”季敏策艱難的張張嘴卻只發出一個單音。
“噓。”阮喬豎起食指抵在季敏策蒼白的嘴唇上:“這樣子叫我也是從羅蘭那裡學的吧?知道我是多麼不能原諒羅蘭,你卻用這樣的方式折磨我,結果,我竟然僅僅因為這一個名字心軟。”
阮喬慢慢放下手,垂下眼睛看著地板,感覺頭頂上的人彷彿死屍一般的沉靜。
“阮白,死掉了。”阮喬的聲音很輕沒有一點感情:“從現在開始,你是季敏策。陌生人季敏策。”
☆、第三十一章
阮喬低著頭看著地板上靜靜躺著的那張照片,女人臉上的笑並沒有因為照片的老化而有絲毫的凋殘,相反,越加將她襯得美豔不可方物。
季敏策漸漸止住顫抖,只剩全身僵冷,一直一直反覆做著的噩夢,在這一刻張開了他恐怖的獠牙,他想要伸手去觸碰那張與自己一樣全無血色的臉,卻沒法說服自己不去看阮喬冰冷的側臉。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阮喬緩緩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珠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看著他。
季敏策滿眼的驚慌,腦子裡嗡嗡作響,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始終發不出一個音節。半響,他美麗的眼睛漸漸黯淡下去只餘一抹極苦澀的笑“我,無話可說。”
阮喬點點頭,面無表情的抬腳擦過季敏策的身側走過,卻被季敏策一把抓住手腕。阮喬頓住,感覺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冰涼的好似白雪,卻倔強的漸漸收緊。
“喬。無論我做過什麼,只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我愛你,沒有任何陰謀。”季敏策的嗓子異常沙啞:“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阮喬冷漠的抽回手,背對著他站著,這一瞬間空氣似乎被凝結,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季敏策幾乎要絕望的死去,一把清冷的聲音傳來。
“廚房有東西燒焦了,你還愣著幹什麼。”
季敏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呆呆的轉身看著阮喬削瘦的背影,恍惚的不能自己:“你說什麼?”
“我肚子很餓。”阮喬微微側臉,濃密的睫毛微微垂著,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塊陰影:“你還要給我做飯嗎?”
密密麻麻的暖流從原本凍結成冰的心口一直流出來,細細小小的,卻足夠將冰冷的四肢變暖。季敏策垂下眼睛:“你不是說和我是陌生人了。”
“從現在重新認識,不好嗎?”阮喬低笑一聲,轉身離開房間。
季敏策眼角有些溼潤,矮身將地板上的照片撿起來,指腹輕輕滑過女人與自己極為相似的眼睛,唇邊終於瀰漫一絲微笑,他喃喃自語:“我終於不用再騙她了。原來這種感覺是這樣的輕鬆。”
飯桌上燒製精美的飯菜,香氣撲鼻。
阮喬將碗裡最後的一口飯吃下去,抬眼看著對面盯著自己的季敏策,眼光一掃,發現他碗裡的飯菜紋絲未動,不由皺了皺眉:“不吃嗎?”
季敏策搖搖頭,將碗放下:“我怕這一切都是夢。”
阮喬愣了愣,起身走向他。季敏策坐在椅子上,有些詫異的看著阮喬輕輕抱住自己,感覺阮喬身上特有的清新氣息淡淡的傳來,心頭原本的焦躁不安竟然漸漸消失,只慢慢閉上眼睛感受著彼此的心跳:“我沒有資格恨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和我永遠都住在那個破舊的公寓裡,你做你的阮白,我做我的阮喬。”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痛,比在一瞬間失去所有更加難以忍受。那種痛,猶如在一汪沒有波瀾的死水中,不經意的投入一塊小石子,看著小石子帶動的水暈漸漸為死水染上一絲生氣之後沉入水底,同時,死水也慢慢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