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阿拉坦倉也這麼說了,眾人也不會再說什麼。
“那就這樣定下來,即刻向阿日斯蘭回覆,赤那思同意他們開出的條件,務必將牧民安置好,南遷停滯在這裡有三天了,牧民都心慌起來,人心不穩是要命的大事。”蘇日勒和克揉著額角的太陽穴,一瞬間他的眼睛變得很亮很亮,像鏡子般閃光,鋒利的目光輪流掃過貴族與將軍們,像刀子割過他們的臉:“諸位,此刻赤那思需要的是忍!阿日斯蘭部就是再等我們衝動,我們手裡還有四萬轟烈騎,還有隼騎與大風帳,我們的敵人是怕我們的!”
“各家貴族安置好自家牧民,隼騎與大風帳加大斥候偵查力度,一有情況馬上報告給我,現在大家都散下去吧!”蘇日勒和克擺擺手,命令眾人退出去。連續三天,這件事終於算解決了,這是他繼承君王稱號後做的第一個決定,卻比往日任何決定都艱難。忍下殺父之仇,忍下赤那思受到的所有恥辱,這要他怎麼忍受?每每想起父親殘缺不全的屍體躺在骯髒的地上時,他的胸膛就像被剖開般的疼。
貴族與將軍們陸續行禮退下,帳篷頓時空蕩下來,也安靜很多。他是喜歡安靜的,受不了這些將軍貴族們吵來吵去,他也不喜歡與這些老奸巨猾的傢伙們周旋,連續三天,自己已經受不了,而父親卻在這個位置上坐了近三十年。太累了吧。
帳篷裡還有人沒走——阿拉坦倉將軍站在那裡,像鋼筋擰成的般剛強。他的眼睛隱在深陷的眼窩中,看不清他的眼睛是什麼樣的神采。自從坐上高高的王座後,很容易就能看到別人的眼睛,高處眾人的表情,神態,眼睛一覽無餘,或貪婪,或怯懦,或忠誠,這些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自從繼承了君王的名號,他好像更擅長觀察揣摩別人了。
不知道這是與生俱來的,亦或是成為君王后他也自然而然具備的能力。
“君王,您已經做的很好,不用刻意與您父親去比。”阿拉坦倉看著蘇日勒和克說道,他能看出這個年輕人此刻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不論如何,阿拉坦倉與隼騎都是和您站在一起的!”高傲的隼騎將軍單膝跪下,手臂抱在胸前,恭敬的屈膝行禮——武士對主人盡忠赴死的禮節。
“將軍,謝謝了這些道理我都懂!”蘇日勒和克深深嘆了口氣——當看到父親的屍體時,他像瘋了般大吼大叫,不知所措的樣子狼狽得像一條狗。若不是阿拉坦倉將軍那狠狠一耳光,恐怕他依舊只會嘶吼只會失聲慘叫吧。
“君王,有些話我想單獨對您說!”將軍站起來,沉聲說道:“其一,您父親的死,可能沒那麼簡單。老君王帶了兩萬轟烈騎去支援扎兒花將軍,結果君王慘死,轟烈騎全軍覆沒,扎兒花將軍的大風帳幾乎沒什麼損失得回來了,您不覺得蹊蹺麼?”阿拉坦倉眼睛閃著寒光,繼續說道:“其二,請君王撕毀老君王與梵陽定下的盟約,南方梵陽。根本就是在利用赤那思,他們只提供錢,物資,裝備,而我們出人打仗,就像南方的僱傭兵一樣。梵陽恐怕就是在利用我們啊與南方人結盟,不亞於與虎謀皮”
長久的沉默令人難受,蘇日勒和克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扎兒花將軍我之前也懷疑過,父親死的太突然了,兩萬轟烈騎全軍覆沒,這樣的事情從沒有過,就是四年前南征夢陽時,在夢陽傾世名將鎮天大將軍手中,我們損失也不過一萬轟烈騎。可是扎兒花是我的老師,我這一身刀術都是他教的。我相信他,扎兒花將軍是個很簡單的人,他那雙眼睛是碧綠色的,很清澈,看著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擔心什麼,害怕什麼我相信他!這就夠了,如果扎兒花將軍都不能再相信,我能相信的人也就沒幾個了”
“至於與梵陽的結盟,我也不太贊同,只是那時候我沒資格干涉這麼多事。暫時先拖下來吧,等牧民安置好後,我再給梵陽使者說。”蘇日勒和克此時頭昏腦漲,他好想睡一會兒覺。突然地,他想起雨蒙來,赤那思要和阿日斯蘭打仗了,雨蒙的父親殺了他父親一想到這件事,他就有種沉重的失落感——他們以後再也不能成為朋友了吧!
甚至自己再也不能愛她了!蘇日勒和克陰鬱得想道,自己成為君王了,他再也不能意氣用事,以後任何事都要站在草原政治的立場上考慮。與殺父仇人的女兒在一起,恐怕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吧!
阿拉坦倉將軍的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距離傳過來,不那麼真實:“屬下只是提醒一下君王,只要君王心裡有數就好。屬下也不是故意要懷疑扎兒花將軍,只是現在風聲鶴唳,我們務必小心行事,以防見風使駝之人”阿拉坦倉將軍的眼睛始終看不透,深陷的眼窩是濃重的陰翳,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