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就是這樣,你有什麼想法麼?”王鍾離揚起眉毛問道。
星辰想起被他收起的那張布條,猶豫了一霎,說道:“沒有。”
他那一瞬間的猶豫被這個雙目如炬的男人準確捕捉到,王鍾離低頭看著他,並未將話挑明瞭說。其實夜星辰那一瞬的猶豫很自然,一般人幾乎就看不出來,只是王鍾離察言觀色上太過人了,跟隨尚吉城城主二十年,識破一個人的謊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走,帶你去傷病營看看!”他大步流星向雨中走去,絲毫不顧自己已是統領的尊貴身份。
“很多傷員本來還有希望活下去,可我們缺藥,缺食物,只能看他們活活死去。還有今天新從西街撤下來的武士,恐怕他們連死都不如了”王鍾離聲音微微顫抖,彷彿雨打芭蕉般。
星辰不做聲色跟在後面,就像跟著老師的學生,聽他講這些事情。這些**裸血淋淋的慘狀擺在他眼前,又被這個男人平和的語調講出來,畫面與聲音的差距,令他心煩意亂。
“幸好夢陽人沒把青河城拆掉,留這些房子,好歹能遮風擋雨,比軍帳強多了。”王鍾離繼續朝前走,透過一扇扇虛掩的門,看到裡面備受傷痛飢餓折磨的武士,像在介紹最悲愴壯烈的風景。
“這十幾個是韓宇都尉最先率領的八千炎字軍先鋒,封堵清河城門時負傷,而韓宇都尉已經死了,他和他麾下的武士是最先死在喪屍手中的,他拼死送出城內有喪屍的訊息,我們好有所準備,不至於立足未穩時就全軍覆沒。”
“這幾間屋子裡,他們下場會很悽慘。”
“為什麼門窗都鎖起來了?門口還有武士把守,他們不是傷員麼?”夜星辰睜大眼睛問道,他看不見屋裡情況,只看到大門被一把沉甸甸的鐵鎖鎖住,就連窗戶也被鐵條封死,透過淅瀝瀝的雨聲,他好像聽到屋裡有悽慘叫聲。
“這些都是剛開始對抗喪屍時,撤下來的傷員我們發現那些東西,它們帶傳染性的,被它們指甲抓破,或者被咬到,受傷的人也會慢慢變成那樣的東西”王鍾離的手按在了刀上,眉頭緊皺,第一次露出嚴峻冷冽的神色。
“傳染的很快,這才幾個時辰,他們已經慢慢失去了意識,開始抓咬身邊的同伴,為了防止更多人被傳染,我們只能這麼做!”
“要是他們真的變成蟲蠱活死人,會怎麼處置他們?”
王鍾離沉默片刻,說道:“燒掉他們,火是唯一能對付他們的東西,我們的反擊就是在雨停了後。”
“要活活燒死麼?”星辰喃喃自語,這裡面也是活生生的人,有父母妻兒孩子的男人,就要變成喪屍,被自己的袍澤鎖在屋子裡,避免傷害更多的人,徹底失去人性後,便會被燒死。
這還是戰爭麼?這分明是要逼著人泯滅所有人性,所有良知,甚至連那份悲憫的同情也要泯滅掉。
星辰突然覺得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人間,而是活生生的畜生道,裡面所有生靈連牲畜豬狗都不如。
隨著王鍾離走到下一間屋子,跟著他踏入門中,屋內只有一盞小小的油燈,昏暗的好似藏著妖魔的山洞,更像是一座墳墓。
“是王統領麼?王統領來看我們了!”一名武士興高采烈喊道,“兄弟們,起來,快起來,王統領來了!”
狹小的屋子裡擠了三十多位武士,他們聞聲紛紛站起,迅速整理容裝,接著整齊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齊聲喊道:“屬下參見統領大人!”
“諸位起身,私下我們不必多禮,隨意就好,隨意就好!”王鍾離蹲下身子,扶起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武士,看著這些面色消瘦神情疲倦的武士,眸子裡滿是悲傷的神采。
“大人,大人,城西那條街守住了麼?都怪我們太沒用,沒頂住喪屍,丟了一條街道,讓那些死東西又推進了些距離”一名武士懊惱道。
“放心,已經封死了那條街,喪屍再不能寸進半步!”
“好好!那就好!兄弟們就放心了,我們丟了街道,炎將軍若是責罰下來,屬下絕不皺半點眉頭,做了錯事甘願受罰!”
“大人,我們還有藥沒?兄弟們其實都受了點小傷,被那些東西抓了一下或者劃了一刀口子,其實也沒啥大事,不疼不癢的,我們還能握刀打仗,可上頭就是把我們給送到這裡了,還下令不得踏出去半步嘿嘿,怎麼感覺和進了大獄一樣!”
王鍾離沒有遲疑的說道:“藥會有的,我們已經在城中找到藥鋪子,還有儲存的藥草,軍醫已經在準備,兄弟們莫要著急!”
星辰心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