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孩,一個不留!”一名宮女縮在角落,雙手抱著頭小聲說道。
蠻族人終究是在南方的土地上留下了太多可怕的傳聞,南方人將極北草原人稱為‘蠻子’,正是對這些生性暴戾好戰濫殺的草原武士的畏懼之稱,而草原人也欣然接受了‘蠻子’的稱謂,甚至自稱極北蠻族人。
一代一代蠻族武士騎著高大的戰馬翻山越嶺一路殺戮留下無數骸骨,在一代一代夢陽人心裡留下可怖的陰影,一句‘蠻族人來了’,足以嚇破人的膽氣,更何況現在蠻族大軍正陳兵帝都城牆外。
護衛武士暴怒吼道:“那就再去找醫生,把帝都最好的醫生找來,給陛下療傷,找不到就別再回來!”
宮女像被馬蜂蜇了下,跳起來飛也似的跑出宮去。
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皇帝嘴角溢位一口暗紅血沫,臉色蒼白如紙,幾處重傷都實打實地落在了要命處,他顫抖著舉起手,嘶聲叫到:“我的劍呢?拿我的劍來死守帝都!”
“陛下,我們現在就在城裡,安全了,您不用再殺了——”護衛武士沉聲說道。
皇帝艱難地睜開眼,眼中映著大殿高高的穹頂,舒了一口氣,“給我彙報傷亡情況!”
“陛下兩萬六千名金吾衛,最終撤回城的只有不到一萬人梵陽用心險惡,用火藥把城牆炸開了一道缺口,任憑帝都百姓離開不加阻攔,妄圖亂我民心,大部分人都逃了,金吾衛殺了幾十個人割了他們的頭掛在城牆上才勉強鎮壓住”
“不用了讓百姓們走吧,不要為難他們,戰爭中最苦得還是百姓。”皇帝伸手捂住了胸膛上的傷口,背靠在皇座上,小口嘶嘶吸著氣,就連呼吸時的胸膛起伏也會扯得傷口劇痛,“大國師呢?給我把大國師找來!”
“修羅不在帝都。”一道清冷聲音響起。
護衛武士回頭看去,恭敬跪地行禮:“拜見皇后娘娘!”
皇帝轉過頭,看到白顏清麗高挑的身影,揮手命武士們退下,擠出一個牽強笑臉,“讓你看笑話了!”
皇后走到他身前,不禁動容。
這哪裡是個打了敗仗輸得慘烈的皇帝?分明像個街坊打架被拾掇慘了的孩子,見到親近的人不甚好意思,怕被看到他打輸了丟人現眼的樣子。
皇后蹲下身,細眼檢視他的傷口,都是透骨透肉的重創,慘不忍睹。林夕皇帝這些年氣運潰散,身體孱弱,能在這麼重的傷下頑強不死已是難得。七年前,他還能撐起神羅皇帝留下的黃金戰鎧,現在消瘦得像被裝在鎧甲中一樣,挽起的袖子上骨骼纖細,似皮包骨頭的骷髏。
“沒想到極北蠻族突然殺出來了,夢陽雙線交戰,難免落了下風。就可惜了風雷騎了,花了我無數心血打造的風雷騎被殺了個乾淨,統領夜青山正趕回來,我不行了,帝都得有能鎮得住的將軍主持大局。待夜青山回來後,集結剩下的武士,再和敵軍鬥一鬥,要是再輸,就先求和,該割地割地,該賠款賠款,呵呵,無非就是休養生息二十年東山再起,就是向你承諾的天下,要遲些給你了”皇帝虛弱地說了這麼長一串話,喉嚨裡翻湧著腥甜的血也被他強行吞嚥下去,他不願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露出孱弱的一面,甚至不想讓他看到遍體鱗傷的自己。
他是強大的帝王,是執掌一方的皇帝,他要守護他的子民,他要完成心愛之人的心願,怎麼可能要人看到他一敗塗地的悽慘下場?
他不需要憐憫和同情,對強者來說,別人的憐憫與侮辱無異。
“只要有我劍在,我就沒輸,夢陽還沒輸我的劍”皇帝咳嗽了一聲,伸手去摸靠在身旁的劍,手掌卻觸碰到了細膩如玉的觸感。
皇后捧著他的手掌,眉眼笑意漣漣,用與她那清冷絕美的面容毫不相符的嬌柔語氣說道:“陛下,您盡力了,現在你不用再握劍,安心趟在這裡,交給我好麼?”
“皇后你是女子,我怎麼會讓你涉入戰事?我這個皇帝再不濟,還沒到要靠女人的地步!”皇帝掙扎要坐起來,卻被皇后伸手按住,她的指尖流轉出柔和的光暈,像一片朦朧的絲繭,圍繞在皇帝身邊,像溫暖的懷抱。
他胸膛上的傷口在緩慢癒合,甚至能感受到筋肉血脈生長時的麻癢感覺,痛楚在剝離出去,只留下疲倦和舒泰。白顏皇后在用咒術為他治癒傷口,看到他創傷癒合時眉頭卻輕蹙起來。
明明只是個還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身體就衰敗得這般破敗不堪,頭髮花白不說,就連身體根基也與花甲老人一樣,為他治癒傷口,就像是將一張脆弱的陳年宣紙粘合在一起,稍不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