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接過請柬看了看,墨非墨寥寥數字,卻十分靈動,秀雅,字如人,給人撲面而來的馨香之氣。
他是書法入道的大家,眼光當然十分的高明。
一下就看出墨非墨果然不愧“書女”之名,一手書法登堂入室,堪稱大手。
“李兄果然是雅人,一眼就看出我的字型。”這位書女性情倒是隨意,不拘一格,看人順眼,就一口一個“李兄”了。
此時,隱隱的,從廳外傳來琴音。
“琴會開始了,今天可是清嫣的堂會,我不好喧賓奪主,下次有機會再和李兄談書論道,李兄,韓兄,劉姑娘,請。”墨非墨灑然伸手虛引。
幾人都稱好,隨著墨非墨朝廳外走去。
小廳左側不遠的地方就是臺階,天琴舫分為三層,剛才李乾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底層,也是尋常來客來訪等待的地方。
第二層才是天舫女子表演的地方,裡面分出幾個廳堂,聽琴,論琴,彈琴。
而頂層,是琴女墨清嫣的居所,像她這樣的身份,十八天女的招牌,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見她一面,不是靠錢,靠的是才氣名聲地位,往常求見計程車子王孫都要下拜帖,定好時間,才能上頂層。
能和十八天女一晤,在士子圈裡也是一件足可稱道的雅事,比見個王爺宰相更掙面子。
幾人拾級而上。
三層不大,只是墨清嫣的個人居所,現在是辦堂會,人不少,就放在了二層。
現在的二層,早已經人滿為患。
不過來者都是有身份的人,談琴論道也是雅事,所以不像一般的風月場所,喧囂熱鬧,人雖多,卻不見混亂,大家都是三五成群的低聲交談。
士子圈是個大圈子,王孫圈也是個大圈子。
這兩個圈子,有的重疊,即是士子,又是王孫,有的分開,圈子裡又分為許多小圈子,琴會的請柬數月前就四處發散,極遠的,甚至到了昌信國。
受邀者都是風雅之人,至少在琴技方面有不俗造詣。
很多士子王孫是認識的,名聲在外,大家都聽過對方名字,不過關係有遠近親疏,有的乾脆就互相看不順眼。
所以琴會之中,還是幾個要好的站在一起,組成一個個小圈子。
墨非墨是十八天女之一的書女,她性格又極為獨特,不像一般女子矜持,所以,人緣,反而是十八天女裡最好的一個,在士子圈裡好友極多,也能見到她四處串門,所以,在琴女的堂會里出現,大家都不奇怪。
看到她又領了幾個人進來,大家都把目光投過來。
韓利,大家也都認識,劉媛雖女扮男裝,但她容貌出眾,大家都是見慣了風月之人,哪裡會認不出來,一看來了個不下於十八天女的尤物,個個眼睛發亮。
至於李乾,風度是極好,可容貌也就是清秀,又十分面生,大家反而沒有多在意。
一個人排眾而出,拿個銀雕酒壺,大笑兩聲,隔的遠遠就高吟起來:“閒夜坐明月,幽人彈素琴。忽聞悲風調,宛若寒松吟。白雪亂纖手,綠水清虛心。鍾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劉姑娘,東陽一別,別來無恙!”
李乾聞聲望去,目光也是一閃,好個狂士,只見來者一身白衣,頭髮隨意束在腦後,也不見平整,領襟上還有酒漬,三縷清須在胸,一雙鳳眼湧著酒意,似開似闔,似顛似狂,搖晃走來,手中酒壺仍不住往口中倒酒。
“王兄!”劉媛遠遠的行個士子禮。
“哈哈”狂士大笑著搖搖頭:“劉姑娘還是這般見外,徒叫雲橫奈何呀!”
“雲橫兄,你這張嘴巴什麼時候能閒下來。”墨非墨與王雲橫看起來極熟,說話便不怎麼客氣。
王雲橫將壺中最後一滴酒倒盡,意猶未盡的舔了舔酒壺銀嘴,把酒壺拋到一邊,不羈笑道:“世上能叫雲橫閉嘴的,一是閻王,二是美酒,叫雲橫閉嘴何其簡單,一壺上等的醉紅塵足矣。”
李乾生平所見之人,這樣狂放不羈的,真當未見。
偏偏他狂得不叫人生厭,狂得叫人服氣。
酒仙,詩仙,陌上居士,都是王雲橫的雅號。
一個人喝酒作詩能稱得上仙,那這人也真有狂傲的資本了。
連李乾生前,也熟讀過王雲橫的詩詞。
在士子圈裡,王雲橫絕對是個領軍人物,所以他一首《虞美人》就能叫劉媛名動天下,不為其他,只因為,他叫王雲橫。
在墨清嫣的琴會上,滿堂士子,也唯有王雲橫能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