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此打消兄弟的念頭,倒不如說是希望離左能找出更多更好的這麼做的理由。
“我們必須賭一賭!既然若不改變現狀,最終我們與平伯都將難以倖存下去,為什麼不試著賭一把?!自從我們出生那一天起,我們所面對的都一直是不公平的,如果真的存在著一個上天,如果人真的有命運,那麼我們也該成功一回了!否則,即使死了,我的鬼魂也要詛咒上天的不公!”
離左被兄弟的話所深深地感染了,他只覺軀體中有一股熱血在奔湧,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起來。
“好!我們就賭一回!”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顯得有些扭曲,“我們必須今夜就完成這件事,因為一旦回去見了平伯,平伯見我們摔成這模樣,一定不會讓我們再進山的,而有平伯看著,我們就不會有機會這麼做了。”
“不錯!”離右道,靜了靜心情,他竟笑了笑,接道,“若是平伯突然看到我們一前一後走回家中,他一定很高興,也許,他的病會立即好了一半也未為可知。”
“不,平伯一高興,他的病一定會全好的!那時,我們就再也不用平伯為我們操心了。”
兩個少年知道他們將要做的事其實危險至極,可以說死亡也許只是旦夕之事,所以他們不能不以憧憬美好結局的方式給予對方勇氣。
他們卻不知道,此時此刻,在離他們十幾丈遠的地方,正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那眼神無限深邃也無限冷漠,這種冷漠不是因自私而萌生的,而是在經歷了無數的大愛大恨、大喜大悲之後,近乎大徹大悟的冷漠。
這幾乎已不可能是屬於人類的目光,因為即使在面對離左、離右作出如此驚人的選擇時,那眼神的冷漠竟沒有改變一絲一毫。
甚至,那雙眼睛的眼神中還增添了嘲諷與輕藐之意。
彷彿,此刻他所看到的只是兩隻無足輕重的蜉蟻,在對命運作著毫無意義的抗爭。
擁有這雙無限深邃也無限冷漠的眼睛的人被掩於密密層層、重重疊疊的枝枝葉葉組成的陰影之後,彷彿他的眼睛就是那團陰影的眼睛。
只是,陰影是沒有思想的,而掩映於陰影中的人卻有。只是,他的思想、靈魂一定是如同陰影一般,陰暗、神秘、深不可測。
否則,他決不會在目睹眼前的一幕時,還能無動於衷地漠視。
莫非,他的心已冷如鐵,堅硬如鐵?!
但,在冷而堅硬的寒鐵鑄就之前,他曾有過熾熱與沸騰。
那麼,他的心呢?
是否也曾熾熱,也曾沸騰?!
那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離左、離右的一舉一動。
他看到了兄弟二人慢慢地爬近那把跌落地上的刀,拾起刀的人是離左。
刀握在離左手中,兄弟二人卻有了小小的爭執,因為他們兩人都欲執刀完成最後的舉措——用刀將兄弟二人的身體劈開!
無論如何,這也稱得上是一驚心動魄的舉措,尤其是要完成此事的是兩個少年!
但,那雙冷漠的眼睛竟未因此而有所改變!尤其是當離左、離右為由誰執刀而發生小小爭執時,那冷漠的眼神中隱含的譏嘲之意更甚。
而此時離左、離右在經歷小小的爭執之後,以他們一貫常用的方式結束了這次爭執。離左、離右兄弟二人雖然一向和睦,心靈相通,但在一些日常細節中難免會因為兩人連體而必須分先後主次,他們便漸漸地習慣了以抽籤的方式作決定。對深居於山林之中,又行動不便的他們來說,也能從中找到一些樂趣。
用樹枝削成的兩根一長一短的籤兒兄弟二人一直隨身攜帶。他們取出籤兒,以他們慣用的方式作出關係著生死的選擇。
最後,刀落在了離右手中。
刀很沉實。
若要儘量減少痛苦,就必須爭取一刀就將雙方成功劈開。而兩人軀體相連的部位自腋部以下到腰部,相連的那團贅肉正好被兩人兩隻緊挨著的手臂擋住,如此一來,無論最終二人生死如何,至少有一人的一隻胳膊必廢無疑。
離右將手中的刀握得很緊,他的指關節已泛白,讓人感到此時他並不是用力握著一把刀,而是用力扼住了對他們殘酷無比的命運的咽喉。
離左將可以止血的草藥或以鐵矍子砸碎,或嚼爛,等他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這才對離右道:“開始吧!”
離右左手與離左的右手緊緊地握了握,然後分開了。
離右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後,刀光倏揚,劃過一道驚人的弧度後,向兩人之間全力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