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又聽得尹恬兒的聲音道:“他他全身僵硬了,了無氣息爹,這應如何是好?”她的語氣顯得甚為焦慮。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戰傳說僅憑想象也能想象得出尹恬兒此時的神情,他忖道:“她心地總算不致太壞,並非時時都如同在水舍遇見時那樣刁蠻無理。”
隨即想到自己僅是被封了穴道,又怎會“全身僵硬,了無聲息”?讓他氣惱不已的是此刻他只能聽天由命!
隱鳳谷中處處透著玄機,戰傳說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方才自己的可怕經歷是由何引起,那一股自下而上的寒意凜冽至仿若具有了實體。
歌舒長空懊惱地道:“唉,爹看他筋骨奇異,定是天賦奇稟,方急於求成,欲助他在短時間內習成禦寒之術。卻忽視了他身上的傷勢,欲速則不達,反而連累了他”
“那我們該當如何方能救他?”尹恬兒道。
“爹爹尚有一策,只要他尚存一息,便可保其性命。”略略一頓之後,他接著道,“恬兒,你小心留意。”
“是。”尹恬兒應了一聲,卻不知父親歌舒長空意欲何為。戰傳說亦在暗自思忖對方將會有何舉措。
尹恬兒但見其父歌舒長空雙掌徐徐上揚,正自疑惑間,倏聞“轟”的一聲如沉雷之悶響,歌舒長空隱身的巨大冰臺突然有無數碎冰自裡向外爆射開來,四向飛濺,碎冰在熒熒珠光的映襯下,寒光點點,蔚為奇觀!冰臺中央頓時出現了一個直通頂部的圓柱形空洞。
一個人影在萬冰齊射的同時,以無可描述的速度自冰臺中倏然掠出,猶如凌然萬物之天神。
尹恬兒的呼吸止於一瞬!
因為,她知道這人影就是她既敬且愛的父親歌舒長空!自她出生之後,每次見到父親,皆是隔著冰冷而堅硬的厚厚冰層,不及觸及。
她的心中有個隱藏了十數年的心願,那就是希望能靜靜地偎依在父親的身邊,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但她卻不知這小小的心願何時方能如願,遙遙無期的等待反而更使尹恬兒感到實現這一心願的重要。
此刻,她的目光終於可以毫無遮擋地落在父親的身上了。
一種無可名狀的情感一下子佔據了尹恬兒的心靈。
那分明是一種巨大的幸福!
但又決不僅僅是幸福。
激動而複雜的心緒使尹恬兒反而不能有任何的舉措,只知怔怔地、一動不動地立於原處,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天馬行空般掠空而至,一把將戰傳說攔腰抱起,沒有任何頓滯,便已凌空倒掠,以快不可言之速向冰臺標射而去。
對於這一連串的舉動,歌舒長空完成得竟猶如僅有一個動作。尹恬兒尚未回過神來,歌舒長空已挾著戰傳說退回冰臺之中。
此時,那四散飛射的碎冰已不可思議地化為漫天水珠。
那漫天水珠未能落地,就在歌舒長空飄然落於冰臺中的空洞底部時,漫天不可計數的水珠同時被無形氣勁所牽引,竟自四面八方重新聚合,向冰臺頂部圓柱形的空洞落下。
落至離歌舒長空頭頂尚有五尺之距時,水珠被無形氣勁阻擋,再也無法落下,便在歌舒長空頭頂上方不斷會聚,成了冰臺中央的水柱。在這滴水成冰的冰殿中,水柱很快又凝成冰柱,與冰岩融為一體。
歌舒長空再度將自己冰封於冰岩之內,只是此時被封於冰臺中的人除他之外,又多了一人:戰傳說!
尹恬兒親眼目睹父親與她擦身而過,但僅在剎那間,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她與父親再度隔著冰冷無情的堅冰。一時間百感交集,悵然若失,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呼道:“爹”
歌舒長空輕嘆一聲,道:“爹要救這位小兄弟,只能在這冰臺之中,若是換作別處,非但救他不得,反而自身難保。他只是真氣逆急,寒氣大肆入侵,才會導致如此,一日一夜之後,必可安然無恙。”
尹恬兒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無從說起。
隱鳳谷十二鐵衛中排名十一的雕漆詠題奉尹歡之命追蹤持有一藥瓶的人。
尹歡要追查的人自是晏聰,只是雕漆詠題尚不知這一點而已。
但對十二鐵衛而言,他們永遠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尹歡的命令而不會去顧及為什麼要那麼做。所以即使雕漆詠題知道這一點,即使他心中萬般不解,也仍會全力追蹤並查明晏聰的身份、武功、來歷及其他任何尹歡感興趣的東西。
尹歡不會料到,晏聰對他這一手已有防備,早將那隻瓷瓶丟棄,那尹歡要以這種方式追蹤他便毫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