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提醒。門口站著的管事太監那是早收了銀錢,睜著的兩眼只盯緊了鑼,任這些小姐太太們撒野。
只苦了林大小姐,腳傷並未痊癒,稍站得長點就喊腿軟,這一上午若不是身旁的幾人連攙帶扶甚至帶背,早趴下了,要長跪那是說什麼也不成。此刻乾脆躺在地上,已是“一腔孤魂兮遊四方,兩眸寒星兮睜半隻”,拿著手絹一個勁的抹汗,心中自是對那坐在金鑾大轎裡,被人到處抬著顯威風的皇帝老子憤恨不已,念頭轉動,已盤算好了數十種要那皇帝老子好看的毒藥,正想著要找誰做替死鬼。周圍幾個命婦人也各自臉青面黑的擦汗,那劉夫人乘前面的人直起腰再拜時,附在林芑雲耳邊低聲道:“要不是今年要大慶皇上凱旋,本早就該完的。林丫頭,你再撐一會?”
林芑雲怎麼擦也擦不完虛汗,乾脆甩了手絹不擦了。她神色慘淡,額頭鬢邊的頭髮被汗溼,軟軟地貼在蒼白的臉上,長一口短一口的出著氣,道:“什麼勞什子的祭天!哎看來我今日小命是要斷送在這此了”
正說著,殿門處人影晃動,筌明術站起身來,扯著已近嘶啞的嗓子道:“起。有旨:聖駕祭天,汝等立而從之,欽此。”唸完聖旨,他轉身要退出去,不料又跑又跪的忙了一上午,此刻一時腳軟,被高高的門檻絆住,一個踉蹌飛出門去,只聽門外摔得山響,數名太監侍衛慌忙衝上去攙扶。林芑雲聽著聲音,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撐地板直起身,看著門口,確信那人當真摔了,咯咯一笑。
忽感衣裳一緊,幾個命婦人搶上來下死力將她扯倒,更有一人伸手捂住她的嘴。林芑雲自知理虧,也不掙扎,一轉眼,卻見到殿中倒有一大半的人正掩嘴葫蘆而笑,不禁大是高興。
又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下午庚時,筌明術方一瘸一拐的進來,宣佈:“聖上祭天禮畢,有旨:宣汝等入明雲殿侍侯”
這說是侍侯,其實只是幾位娘娘出來接見一趟,完事後就可休息一陣了。眾人差點歡聲雷動,第一次心悅誠服的將頭磕得山響,隨即攙老扶幼,一起湧出殿門。林芑雲總算鬆了一口氣,但轉念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武約,心中說不出是怕是恨,剛兩眼一翻想要裝昏,幾個命婦人左右一夾,不待她開口,已飛也似的跟著眾人去了。
※※※
山林之中,風雲變幻無常。剛才還是晴空萬里,不知什麼時候已濃雲四合,寒風凜冽起來。天地似乎頃刻間就變了臉色。雲霧在山間四處遊走,一點一點,悄無聲息之中將這林間空地嚴嚴實實圍了起來。
阿柯穴道仍未解開,泥塑般力著,無力的看著四周再度變成白茫茫的一片。霧氣很重,他的衣服很快便溼了,貼在肌膚上,再被寒風一吹,凍得他直哆嗦。
可還是動不了!阿柯鼻涕眼淚一起下來,拼命打著噴嚏,忽然覺得臉上一涼,接著又是重重的一下這次是冰寒刺骨的水直接打在頭上。
下雨了。
一滴接一滴,雖緩卻重的打在阿柯頭臉部分。周圍的草地上也響起了一陣沙沙的聲音。
冬季的雨,照理不該這麼大才對啊。阿柯眼睛翻上去,才發覺原來是高大的樹在做怪。那雨其實早已下了一陣,只是仍未枯黃的樹冠接住了大部分雨水,彙集之後,再沿著葉片的邊緣一顆顆的滴落。剛才還勉強能見的山頭,此刻已徹底被紛紛揚揚的雨絲籠住,天地間除了眼前這塊蒼綠,便只剩下了白、灰、黑的單調而生硬的顏色,在刺骨的雨與肆虐的風中若有若無的舞動。
冷啊冷啊冷!
冷
“啊啊”阿柯仰頭,闊嘴微開,鼻子裡奇癢難忍,全神貫注的等著那驚天動地的一下。
“阿柯好冷啊。你進來啊。”林芑雲沒有鼻音的聲音自車內傳來。阿柯籲一口氣,強忍下打噴嚏的慾望,抹了抹臉,低頭鑽進車中。只見林芑雲裹著重重疊疊的被子、布料及能找到的衣服,只隱約露出口鼻,縮成一團的坐在大堆藥材之中。她一見阿柯進來,伸出一隻白得耀眼的手拍拍身旁。
“坐啊。”
阿柯一屁股坐下,使勁揉鼻子。
“來”林芑雲用手捅捅他。
“恩?”阿柯一回頭,見林芑雲指指旁邊一件衣服,便抓過來胡亂披在自己頭上。
“喂”林芑雲繼續用手捅捅他。
“幹嘛?”
“替替我搭上啊。”林芑雲又指指自己腦門。
“哦”阿柯伸伸舌頭,半躬著給她搭好,再把她身上一些未蓋好的被子拉好。幹完這一切,又龜縮著坐到一邊。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