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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一條迴廊將門廳、正殿與左右兩廂連線起來。

那回廊雖非雕樑畫棟,頂上卻畫滿了佛陀轉生、修持、佈道、講經的故事,顏色鮮豔,人物活靈活現,顯是建成不久。

一名年輕僧人站在正殿門前,靜靜地看著武約一行人繞過迴廊,走上大殿的臺階,這才雙手合十,朗聲道:“阿彌陀佛,貧僧代師尊恭迎武才人。”

武約望著潭中的荷花,口中說道:“尉遲洪道,你跟了你家師尊出家,這一向可好?”

那年輕僧人微微一笑,道:“武才人笑話了。出家乃是修行,哪裡有好與不好之分?現下貧僧叫做窺基,尉遲洪道這個名字,現下也很少用了。”

這僧人本是長安顯貴子弟,其叔父乃聞名天下的開國藩王尉遲敬德,父親尉遲宗乃是左金吾將軍、松州都督,封江油縣開國公,與武約父親武士鑊本是世交。

十幾歲的時候,他在街上游玩,卻被剛剛回國、受封為國師的玄奘法師一眼相中,竟親自到尉遲宗府上,執意要收年幼的尉遲洪道為關門弟子。

尉遲宗本不想與之,怎奈玄奘認定此人乃繼承自己佛學之人,申告到皇帝跟前,皇帝為了宣法弘道,一紙詔書下來,命尉遲洪道替皇室出家。

尉遲洪道百般無奈下,與玄奘約法三車侍候:一車美女家眷,一車美食好酒,一車書籍,史稱“三車和尚”。

但尉遲洪道出家後,果然天資奇高,悟性無人能敵,年紀輕輕,已經成為玄奘門下第一高徒。

武約“嘿嘿”一笑,道:“你還好意思說很少用了?你既已奉旨出家,在俗世的一切都應已斬斷,聽你這麼說起來,難道俗家的名字,偶爾還要用一下?”

窺基道:“我佛觀世界,萬法皆空。武才人是空,貧僧也是空。名字只是軀體的代號,難道還分俗家與出家?都是空的罷了。

“師父就在殿內,請武才人入大殿說話。”

說著指引她進入大殿,自己卻不進入,只在門口守候著。

武約一路從太陽底下走來,乍入大殿中,頓時兩眼一抹黑。

她並不說話,靜靜地站在門前,一直到眼睛漸漸適應,這才手一擺,令侍女等人退下,獨自進入殿中。

這座大殿,是皇帝於年前駕臨譯經院,因見玄奘師徒與僧眾吃住均在一處,甚為艱苦,才命人在譯經院隔壁建起,做為玄奘法師專門休息的場所。

殿中不供養任何佛像,偌大的殿堂中,只有空落落的幾排柱子,最深處隨意地散落著十數個蒲團,是玄奘平日為親傳弟子講經之處。

正上方懸著御筆“佛法寶圓”匾。

其時正值初夏,大殿三面落地門扇全部洞開,卻並不怎麼明亮,愈深入,愈是黑影四合,寒氣逼人。

武約不自覺地連打幾個寒顫,卻不回頭,一步步走向那一堆蒲團。

四下裡並無一人,約好在此等候的玄奘法師,更是毫無蹤影。

這裡除了蒲團,空無一物,連張小几也沒有,且眾蒲團堆放雜亂,全都一模一樣,難以辨清哪一張是玄奘的。

武約在蒲團邊上站了一陣,心中漸漸清明,咳嗽一聲,坐了下來。

不料剛一落坐,就聽見一人道:“你坐的那一張,是我的。”聲音又冷又淡,似非人間所有。

武約心中撲通一跳,臉上卻不顯出,努力鎮定了一下,也冷冷地道:“我坐了,就是我的。”

那聲音道:“你憑什麼?”

武約想也不想,便道:“我坐在這裡,便是憑據。”

那人一愣,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哈,嘿嘿嘿,哈哈哈”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有趣!有趣有趣!”

聲音飄來飄去,似無定所,明明前一句“有趣”還在左邊,下一句已經飄到頭頂,接著又飄到身後,彷彿有許多人同時在大殿四周開口說話一般。

跟著“砰砰砰”之聲不絕,大殿前、左、右幾方的木門同時關上,殿中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武約的一顆心幾乎跳出喉嚨,但她畢竟駕馭眾多武林高手多時,知道這不過是更高明的武功而已。

況且這個人敢在譯經院中如此,必是玄奘本人無疑。

她自幼便堅奉“寧可打殺,不可嚇殺”的原則,此時於一片漆黑中,更無所畏懼,伸手毫不客氣地在身旁的蒲團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叫道:“大師是國師,不是跳大神的。我有要事前來,快過來坐好!”

只聽那聲音道:“我坐了。你有何事,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