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志德第一眼看到的是宋國然，他的臉色難看了幾分，抿著嘴沒說話。

但是隨著他看到了宋國然身後無法忽視的老爺子的時候，身體猛然一震，驚訝的表情流於表面——

“老老首長！”宋國然自然是認識宋老爺子的，雖然宋老爺子可能不知道他這個人，但是這並不阻礙他對宋老爺子的尊敬！可以說，宋老爺子同樣也是他心裡非常敬仰崇拜的一個存在！

宋老爺子此時在宋國然面前卻一點也沒有擺什麼架子，脾氣絕對可以說是暴躁的他，此時卻對蘇志德笑得非常的和善。

“你好啊，小蘇。”

看老首長這幅模樣，蘇志德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條件反射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儘管已經脫下那身軍裝很多年，但是這些動作，這些信念，都深深地鐫刻在了他的骨血中，永遠也不會被磨滅和改變。

宋老爺子看到蘇志德的動作，也是眼神一軟，連連點頭，嘴裡答應著：“好好”

他頓了頓，突然抬起頭來對蘇志德說：“小蘇啊，今天我這老頭子，特意跑到你們家來呢，其實也是為了我的兒子。”

他說著，看了看一邊的宋國然。

宋國然垂著頭站在那裡，一臉頹然。

這次蘇志德沒有再給宋國然擺臉色看，只是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只是不說話罷了。

這個時候，蘇禾突然插話進來——

“哎，爸爸，你讓客人站在這裡幹什麼啊，讓他們進去坐唄！”

蘇志德猛然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回答著：“哦哦！好的好的！老首長，宋幾位請跟我來吧。”

他說著，將四人引向客廳。

林麗霞知道有客人來，老早就去泡茶了，蘇志德帶著除了那兩個站在宋老爺子身後的保鏢的另外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來的時候，林麗霞剛好將茶給端了出來。

剛剛也坐在沙發上的蘇顧不見了，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蘇禾幫著林麗霞將茶杯放好之後，就和她一起坐到一邊去了，沒有參合他們之間的事情，只是她靈敏的聽覺，依然將這些對話都通通收進了耳裡。

最先開口依然是宋老爺子，只不過他的話不再是對著蘇志德說，而是對自己的兒子宋國然說的，語氣十分的嚴厲：“愣在那裡幹什麼！不會說話了！”宋國然從恍恍惚惚之中回過神來，目光落在蘇志德身上，艱難地喊了一聲：“蘇大哥！”

蘇志德依然沒有回話。

宋國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突然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一個大男人，還是堂堂一個大校，竟然捂著臉哭得稀里嘩啦！

“我有罪！都是我的錯！蘇大哥！您殺了我吧！”

他嚎啕的聲音迴盪在客廳中間，連林麗霞都嚇了一跳，想要起身去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被蘇禾給拉住了。

宋老爺子面對兒子的這個行為，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眼神充滿了嘆息和無奈。

蘇志德也被宋國然的一番動作給嚇了一跳，他連忙起身想要去把宋國然拉起來，不過手剛剛到宋國然肩膀上面，就驟然停滯了下來，微微顫了顫，又放了回去。

蘇志德嘆了口氣：“小五，你這是何苦呢？”

宋國然大聲哭號著，完全沒有將蘇志德的話聽進去。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每次閉上眼睛，他似乎都能夠看到那沾滿血汙的一張張熟悉的臉，他們的眼裡都是對自己的信任，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如果不是靠著安眠藥，宋國然恐怕完全睡不下去。

他將自己逼得快要瘋了，可是每每看到自己肩膀上的軍銜，看到自己的一身軍裝，他都強撐了下來。

他告訴自己，他不是一個人，他這條命是那麼多兄弟換來的，他應該好好活下去，他應該一步一步爬到更高的職位。

宋國然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半在懲罰自己，在瘋狂地自我報復，而另一半又在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

矛盾，都是矛盾。

特別是在遇到蘇志德之後，他心底壓抑已久的情緒更是全部爆發了。

五年前，他是在精神科住了一段時間才壓下去，可是這一次，他實在是壓不下去了，也不想壓下去了。

曾經，他們是一起扛過槍殺過人染過血的兄弟。

曾經，他們是那麼的信任自己，將命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但是，他一意孤行做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