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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許振卿苦澀一笑:“你已經瞧見了。”

“你是說”

許振卿看著熟睡的少年,輕聲道:“半年時間,除了峻兒,另四個孩子都瘋了,他是至今唯一清醒的。”

林希聲心中震驚,一時說不出話,憧怔片刻,喃喃低語:“這些孩子,在蠆房裡到底遇見過什麼?”

“那四個孩子出來後都不理人,也不相信任何人,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套出一些話來。”許振卿便慢慢述說伊王府蠆房內如何運作,如何將孩子分組,先用野獸淘選,邊廝殺邊教習各種殺人技巧,接著換上各類死囚,再就是通緝被捕的盜匪,最後便讓這些孩子捉對廝殺,如同養蠱蠆一樣,其中加上自己的推斷,如此這般細細道來。

講完之後,許振卿長嘆一聲,神情哀痛:“我總覺得峻兒的遭遇,似乎又和他們有所不同,至於不同在哪裡,他不開口,我也不好再問。”

兩人皆都沉默,許久之後,林希聲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了,這孩子手臂上是怎麼回事?”

“你瞧見了?”許振卿慢慢拉起少年的手,輕輕將他衣袖擼上去。少年的手臂有些纖細,卻很結實,上面除了一些陳年舊疤,竟佈滿淤痕,青藍紅紫,連線成片,觸目驚心。

許振卿嘴唇抖了抖,咬牙低聲道:“是他自己掐的。”他小心撫著那傷痕累累的手臂,再將少年衣袖放下,把手塞回被裡掖好被角,“峻兒他自從被救那天起,一直分不清是不是在做夢,一定要掐到痛才能確定自己醒著。”

或是因為對捲袖放手的動作有所感覺,少年又略微掙扎一陣,許振卿坐在床沿等了一會兒,看他臉上神情恢復平靜,方才起身走到林希聲旁邊坐下,眼中滿是不忍:“峻兒到現在還害怕,自己只是在做夢,我真怕他撐不了多久。”

林希聲沉吟道:“你剛才說,不是想讓我教他武功,難道”

“你猜得沒錯,我想讓你教他洞明決。”

林希聲苦笑:“子鳴,不是我藏私,若是胸懷磊落、光明慈悲之人,練這洞明決自然無礙,可這孩子恐怕不妥。”

許振卿疑道:“你不是說過,洞明決可以修心養性,定心寧神的嗎?”

林希聲搖頭長嘆:“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啊。”

正說到這裡,門外風風火火衝進來一人,嘴裡叫道:“子鳴,馮德說峻兒回來了,他沒事吧?”卻是袁有道聞訊趕回,進屋瞧見兩人不由一愣。

林希聲立起抱拳施禮:“袁千戶”他尚未說完,便聽呼地風響,一個缽大的拳頭迎面直掄過來。那拳來勢雖急,但在林希聲眼中也算不得快捷,然而他只是站著不動,任由拳頭結結實實打在他臉上,頓時下唇開裂,左臉高高腫起。

許振卿驚呼一聲,忙上前攔阻,袁有道甫出手就打了個正著,反倒愣住,提著拳頭瞪視半晌,訕訕問道:“你不躲?”

林希聲吐出一口血沫,坦然笑道:“這一拳,是我欠這孩子的。”

許振卿見狀猛一跺腳,轉身出屋去拿傷藥,袁有道原本有一肚子火,可對方如此直率坦誠,反而不知該說什麼,站著尷尬默然良久,才低頭道:“我,我去看看峻兒。”

房裡靜靜無聲,只有床上少年略顯沉重的呼吸在耳邊迴響,因為被點了睡穴,所以剛才的大響動沒有將他吵醒。袁有道那一拳的確有些重,林希聲又心懷愧疚,是以沒有運勁抵擋,硬生生捱了他一記。現下左臉頰火辣辣地痛,嘴裡定然破了皮,用舌頭稍舔一下,似乎臼齒有些鬆動,不知日後還能不能嚼炒豆之類的硬食。

想完這些有的沒的,林希聲看向那少年,記起許振卿的懇求,若有所思。洞明決乃天機流不傳之秘,但他之所以不教卻並非藏私,實是這套法門對修習者要求嚴格,若是心無掛礙、胸懷寬廣之人,練它自然簡單容易;可若修習者心胸狹隘、憤憤不平或是滿懷怨恨憤怒,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陷入瘋狂。可依許振卿所說,這孩子便是不學洞明決,十有**也是要發瘋的,那自己能否死馬當作活馬醫,權且教他碰碰運氣?

林希聲正自出神,忽聽袁有道低聲道:“你那句話原沒說錯。”

他突然沒來由一句,林希聲一時不能明白:“什麼?”

袁有道抬頭望他,雙眼直欲噴出火來,卻又滿是悲傷,神情又痛又怒:“不用等到將來,峻兒現在已是雙手沾滿鮮血,腳下白骨累累了。”

林希聲聞言苦笑,看著床上熟睡的少年,不覺悲從中來。

等到許振卿拿來傷藥敷上,屋外夜色已濃,馮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