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調整。上下級在一起談話,上級覺得再說下去,全都是廢話,不必要再說了,
卻又不方便說,我們的談話完了,你走了,最好的過渡,便是找件事來做,讓自
己放鬆一下。最近手的一件事,就是端起茶杯。這不是訊號而是一種符號,就像
寫文章時,一句話寫完,必然要打上句號一樣。
問題是,他們的談話就這麼完了?他向趙德良提起那件事時,趙德良分明高
度重視,立即下命叫來楊泰豐。唐小舟以為,趙德良是想和楊泰豐充分討論這一
嚴峻局面,商量出一個應對之策。而現在,竟然急轉直下,是趙德良並沒有拿定
主意,還是已經拿定了主意,開始做退的準備?
楊泰豐意識到自己該走了,站起來向趙德良告辭。趙德良並沒有挽留,放下
茶杯後也站了起來。楊泰豐上前一步,和趙德良握手。趙德良說,小舟,你送送
泰豐廳長。
楊泰豐顯然也有些意外,在他看來,省委書記這麼急把自己叫來,肯定有重
要的事。可竟然是這麼不疼不癢地聊了幾句,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出門後,他
便問唐小舟,老闆今晚的行動好奇怪,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唐小舟絕對不敢妄測領導的意圖,更不敢無事生非,只好說,或許,可能吧
,我不知道。
送走楊泰豐回來,唐小舟以為趙德良會對自己說點什麼,卻沒有。趙德良對
唐小舟說,你開了一天車,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唐小舟說,我還是先送你回去。
趙德良說,不必了。他已經抬腿向外走,到了門口,又停下來,轉身對他說
,要不,明天你還是下去轉轉?
唐小舟說,好。
儘管趙德良說不必送,唐小舟覺得,不送肯定不行。現在已經很晚,側門應
該關上了,趙德良無論是去側門叫門,還是去前門叫計程車,都不妥。儘管省委
書記晚上走路回家,應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此事一旦被省委辦公廳知道,那
就是一次政治事故了。
路上,趙德良很沉默,唐小舟也沒有說話。直到分手,趙德良也沒有說一句
話。獨自站在趙德良的門前,唐小舟想,既然要退,趙書記為什麼還要他去下面
轉?難道說,趙德良並不打算退而且準備進?
想到這一點,唐小舟暗自一陣激動。俗話說,不進則退。退是最危險的。軍
隊打仗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將軍都寧願進攻也不願撤退,根本原因在於進攻的時
候,面朝著敵人,對面的敵人有任何風吹草動,你都可能事前預判並且做出應對
。撤退則不同,撤退時你背對著敵人,對於背後射來的冷槍,你防無可防,只能
被動挨打。
唐小舟認為,趙德良眼前所面臨的形勢,正是如此,他如果退,背後一定會
伸出數支冷槍,哪一支會擊中他,擊中的是他的什麼部位以及傷勢將會如何,無
法預料。趙德良被擊倒,仕途的腳步,可能由此終結,官場卻仍然會給他留下一
席之地。唐小舟則不同,沒有了趙德良,他就什麼都不是,說不定還會被打回原
形。所以,他絕對不希望趙德良在這關鍵時刻撤退。
然而,若要前進,該怎麼進?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他甚至覺得,前進其實
也是死路一條。前進而死,只不過死得壯烈一點漢子氣一點而已。同時,他又堅
定地相信趙德良,只要趙德良認為可以進,那就說明,他一定想到了進的辦法。
正因為這一判斷,唐小舟始終認為,趙德良如果決定退,那將是自己命運的
災難。相反,他如果決定進,就一定有辦法衝出重圍。
轉而再想,讓自己去下面轉,並不等於趙德良已經決定進。就算是要退,也
不能是潰退,一定要擺出決死一戰的姿態,然後在對手悄然不覺的情況下,順勢
並且悄然退下來。可見,僅此一事,並不能完全判斷趙德良的真實想法。天威難
側呀。仕途如一條山崖上的狹道,兩邊峭壁萬刃,中間是厚厚的雜草之間突著一
串高低不平或光滑如卵或稜尖如刀的石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