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湯家世代靠收農貨為生,莫說是信安府就周邊村鎮裡的莊戶多也跟他家做買賣,前些年他們又在京裡開了分號,人家財大氣粗的,咱們何苦去招惹他!”
秦氏羅扇一指,柳眉倒豎,喝問道:“你到底是安著甚麼心呀!”
老徐頭被她喝得一縮脖子,待要辯駁,那秦氏已搖著羅扇冷冷笑道:
“我曉得你們不過看著官人年紀輕,又才當得家,眼裡心頭都存著輕視的意思,旁人這樣也就罷了,你可是看著官人長大的不說多幫襯幫襯他,卻只管拆他的臺你怎麼對得起太翁和官人!”
“我…”老徐頭本就生性木訥,這會被秦氏這般逼問著,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周悛待要說兩句話打圓場,卻又想著這老徐頭敢幾次三翻的勸駁,無非仗著自己待他寬厚,可是該好好煞煞的氣焰了,因此也就冷著臉不做聲。
“徐管事,徐管事…”一個青衣小廝站在月亮門外猛向老徐頭招手。只是周悛夫婦不發話,他又怎麼敢動。
秦氏早就瞥見了,剝了棵瑚珀色的葡萄道:“有話進來回吧!”
那小廝垂首行至近前,道:“從疇口來了個莊戶拉了兩車子瓜果農貨…”
“是麼!”周悛一躍而起,歡喜道:“夫人聽聽,連疇口的農戶都知道咱們收農貨了!咱們這買賣真是要做大了呀!”
秦氏掩嘴笑道:“不過是三村五里的鄉鄰看把你高興的,將來咱們還要收京畿這一帶的農貨呢!”
“是啦,是啦!”周悛強繃起不住上彎的嘴角,吩咐那小廝道:“請人到正堂上坐著,奉上好茶,我這就過去。”
小廝應承一聲去了,周悛掃了眼還立在旁邊的老徐頭,道:“你帶幾個小子去看看那批貨。”
老徐頭哎聲嘆氣的去了,周悛回屋換了身光鮮綢衣又重新梳了髮髻,方搖著摺扇慢條斯理地踱進了前堂。
“老丈怎麼稱呼了秦”
“小老兒是疇口林家的管事。”
“林家秦”周悛走至上首坐下,問道:“哪個林家啊?”
那老漢道:“就是在城裡書院教書的林先生。”
周悛聽得書院二字,登時斂去臉上不緊不慢的神情,端正神色道:“原來是林老先生的家人,失敬失敬。”
那老漢恭身回道:“周官人抬舉了。”
看著老漢不卑不亢地恭肅神情,周悛忽覺著自己有些丟份,因而又轉回先前那不鹹不淡的腔調:“不知老丈拉了些甚麼農貨來?”
“地裡時鮮的瓜果、新打上來的河鮮,雖不敢說應有盡有,倒也有也裝了兩車子。往年都是拉去城裡跟湯家做買賣,可是他家裡給的價錢是一年低過一年,咱們太爺倒是不在意這些俗事,是小老兒聽說周大官人這裡給的價錢比湯家高出許多,私自拉了來問問。”
周悛強壓下心頭的狂喜,故做淡定道:“只要東西新鮮,價錢不是問題。”
正說著徐老頭提著袍擺趕進來,附在周悛耳邊低聲道:“官人,那些農貨雖甚是新鮮,可看著卻眼熟得很呢!”
周悛橫眼一瞪,低斥道:“又來胡說,地裡的瓜果、河裡的時鮮還能長出兩個樣子來不成!”
老徐頭嚅了嚅嘴,復又道:“前些日子我聽說孫家的大郎吵嚷著要娶林家小娘子呢,如今咱們才搶了他們家的買賣,這林家就上門來了,官人這裡頭怕不是有甚麼…”
“周大官人成不成的,你也給句爽快話,趁著天色還早我也好拉了進城去。”
周悛聽了老徐頭的話,本有些動搖猜疑的心思,被林家的管事一催,登時煙消雲散,瞪著老徐頭罵道:“偏你有這些彎彎繞繞的肚腸!即然東西新鮮點清楚了就把錢算給人家,咱們也好早些送貨進城。”
老徐頭的嘴張了閉,閉了又張,終還是把那點不安嚥了下去,向林家那管事道:“隨我來。”
“潤姐姐,你可怎麼謝我呢?”陳文秀迎著鮮紅如火的夕陽,揚著手裡的秦秦,笑意盈盈走到花蔭下在石墩上坐了。
潤娘一隻腳踩在搖籃的橫檔下輕搖著,手便拿過秦秦看了,秋禾一面給陳文秀斟茶一面問道:“悛大官人就一點都沒疑惑麼?”
“
哼,我看他是巴不得買斷全天下的農貨,哪裡分得出心來疑惑。”陳文秀邊說邊從白瓷碟裡拈了塊清香撲鼻的綠豆糕送進嘴裡:“魯媽**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秋禾拿一貫給林家管事,替我多謝過他。”
“是。”
“姐姐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