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丫頭急急跑來向文秀道:“秀娘子,你趕緊去瞧瞧吧,太公在外廳同人鬧了起來了”
“甚麼”文秀陡然立起,抬腳就往外行去。
潤娘與孫氏惟恐她一個女孩兒家吃了虧,也連跟了上去。
文秀且行且問道:“太公不是屋裡躺著麼?怎麼到外廳去了?”
小丫頭張了張嘴,吱吱唔唔地回道:“我也不大清楚呢”
文秀連瞪眼的工夫都沒了,緊接著又問:“太公與誰吵鬧呢?為著甚麼呢?”
“跟四房的大官人鬧呢,好像是為了過繼的事”小丫頭這會倒是答得利索。
林家雖然也是大族,然林老頭卻只得一個嫡親兄弟,林家二官人膝下倒有兩子,只是然如今他為官在外的,一時間哪裡趕得回來那些堂族子弟瞅著林老頭這麼大的家業,誰不願意過繼呢?早在三五年前,便時常有族中子弟尋上門來自願過繼,林老頭卻咬緊牙憑是誰都不答應只說將來給寄蘭招贅女婿,萬一不行,他還有兩個侄兒
可現下林寄蘭不在了,侄兒又不曉得是在千里還是萬里之外,頭些日子因著林老頭病著,那些人雖然想鬧都被陳一平給擋了回去。可今朝是寄蘭的頭七,林老頭身上又好了些,因此掙扎著起來看看女兒,可不就被那些親族給攔了下來
“五叔啊,雖說你有兩個親侄兒,可你也要替蘭丫頭想一想,過幾日就要出殯了,沒個親兄弟護靈,蘭妹妹這最後這一程路豈不悽惶!”
文秀諸人一進廳堂,正聽見林AA苦口婆心的勸說,再看林老頭柱著拐,佝僂的背影氣得直打顫,兩腿也虛晃個不住,若不是陳一平扶著;隨時都會倒下。
潤娘從側旁看去,但見林老頭鬢角處添了許多銀絲,那晚在盧大興看他精氣神尚還只四十許的人,可今朝卻像是年逾六旬的老者了老年喪女,族人不僅不多加勸慰,反倒如此逼迫於他,想來還真是令人心酸
“我那二弟與我一般是嫡出的又不是姨娘養的,且又娶了親連孫子都養下了,只要他一進五叔的門,他小夫妻倆自然孝順五叔,又有孫兒承歡膝下,五叔的晚景也就不會淒涼寂寥了。”
林承業掰著指頭跟林老頭算他兄弟過繼過來的好處,不妨被林老頭啐了一口,舉著拐指著他的鼻尖罵道:“你這黑心爛腸的混帳東西別打量我不曉得,你不就是想獨佔著家裡那點家產,才把你那不成人的兄弟往我這裡推我自有親侄兒的,為甚要過繼你家的老2”
林承業雖被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沒有一絲的難堪,厚著臉皮繼續勸說:“五叔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家裡就只我兄弟二人,就是要分家,偌大份傢俬還不夠咱兄弟倆分的麼?我讓二弟過繼,完全是為著蘭妹妹著想,眼見就要出殯了,可是六叔是無論如何都趕不回來的,難道五叔就捨得蘭妹妹的棺木孤零零地出城,連半個至親的護靈人都沒有?”
“就是呢死者為大,況且老2為人秉性又不差的,你何必這般固執呢”
“過繼了老2,你還白揀了媳婦和孫子,哪裡找這麼好的事啊”
林家眾人圍著林老頭,七嘴八舌的勸說,直把林老頭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突然他舉起柺杖向眾人撲打過去,嘴裡叫罵著:“滾,滾,都給我滾出去”
文秀因著自己是外姓人的原故,人家本家商議過繼之事,自己實在不好插嘴多言,因此自進了廳堂一直也不肯出聲。這會見林老頭被他們氣得癲狂了,一來她是怕林老頭吃了虧,畢竟林老頭年紀老邁,且又大病初癒,這要是傷著下可不是玩的。二來今朝是寄蘭頭七大祭,這要是傳出主人家趕客人的閒話,林家面上可是大大的不好看,因此她也顧不得其他了,趕緊上前扶了林老頭急聲勸道:“姨丈,有話慢慢商量,今朝可是蘭姐姐的頭七呢”
林老頭聽見“頭七”兩個字,人倒是清醒了些,在文秀的攙扶下,往大圈椅上坐了,文秀又奉上了一盅熱杏酪:“姨丈身子才好些,怎麼出來了,倘若添了病症你叫蘭姐姐怎麼安心”
林老頭吃了兩口滾燙的杏酪,心緒平穩了許多,從袖管裡摸出帕子,拭去臉上兩道老淚:“我是想著過了今朝,蘭兒就要往去靜蓮庵了,我想多多陪陪她啊”言猶未了又哭得淚人一般了
被他兩句話一招,文秀也悲傷了起來,紅著眼強忍著淚,勸道:“雖是這樣,可姨丈也要顧著自己的身才是呀真要是出點甚麼事,我心裡怎麼過得去…”一言未了,文秀已哽咽得無法言語。
孫氏本待上前去勸,卻被潤娘悄悄地在手上一摁,就見她緩步上前替文秀抹了淚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