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傳來咭咭呱呱的說笑聲好不鬧熱。
行過穿堂巴長霖被內院的景像給怔了一下,周家上下人等都湊在院子
裡,每個人臉上都是笑意盈盈的。潤娘眉梢眼角都帶著喜意,正在日頭底下給妞兒量尺寸,旁邊站著個十四、五歲的小廝拿筆記錄著。靠著正屋廊下碼了高高一堆五顏六色的布料,旁邊還堆著好些皮毛。
“雖說已然進了十月,可離年節還早著呢怎麼你家裡就開始做起新衣裳來了。”
潤娘不用抬頭就曉得是巴長霖,也不搭理他。知芳同秋禾正同布莊的裁縫師傅商議著挑甚麼顏色好,聽了這話放了手裡的布料,眉開眼笑地道:“咱們可是沾了妞兒的福,娘子說即是要做衣裳,就一家子人都做了,做得多也能便宜些。這不還特特請了餘師傅過來幫咱們挑揀呢”
也難怪她高興,就是周家最興旺的時候,年下添置新衣裳也是裁點布料回去自己動手做,哪裡像今年這般叫立大祥布莊送了那麼些鮮豔的布料上門,況且又有裁縫在旁幫著挑揀。
餘師傅見了巴長霖忙行禮問好,巴長霖走上前看了看那布料,笑道:“你們家娘子今年發大財了?這些可都是立大祥的布料,要不少錢吧”
潤娘恰給妞兒料完了尺寸,打發她同淑君玩兒去,然後才橫眼才過巴長霖:“大傢伙辛苦了一整年,到了年下添兩件新鮮衣裳也叫發財麼?那巴公子成日裡著綢披緞豈不是富可敵國”
“說你發財了,你還不高興你這人也太難說話了”
巴長霖踱到潤娘身邊一張嘴,潤娘便一手掩了口鼻,一手在面前扇道:
“離我遠些一股酒臭”
“啊?還有臭味?”巴長霖哈了口氣在手聞了聞,還真有點淡淡的味兒。
潤娘瞪了他一眼,道:“你呀,早晚死在酒裡”
巴長涎皮賴臉地笑道:“這不還沒媳婦麼,有了媳婦有人照管自然就好了”
潤娘丟了他一個白眼,囑咐了知芳兩句,擰了手熜叫上秋禾巴長霖三人齊往前廳而去。
“你覺著我做的那香粉如何?”潤娘抱著手熜坐在前廳的櫸木背雕節節高的交椅上,面無表情的問道。
“細倒是夠細了,就是香味也很自然,只是還夠服貼”
潤娘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著的,要再油膩些才好。”
巴長霖湊上前,嬉皮笑臉地問道:“怎麼?忽地又想起做胭脂的買賣來了?”
潤娘自沒給他好眼色,冷聲道:“求人不如靠已,指望旁人總是不大牢靠。”
巴長霖聽著這話總是覺著意有所指,當下不免有些訕訕:“若真是要做脂粉買賣,只香粉可是不成啊”
潤娘淺笑著問秋禾道:“那還有甚麼呢?”
“我聽秀娘子說,城裡的大小娘子倒與咱們也差不多,不過是頭油麵膏、香粉胭脂,只是她們描眉用的是甚麼螺子黛,且有些官家娘子還喜歡貼花鈿。”
潤娘邊聽邊點頭:“面膏且先罷了,頭油脂粉之類倒是做得,只是那螺子黛是個甚麼東西?”
巴長霖解釋道:“螺子黛也稱畫眉墨或石墨,用時沾少許水便可描眉了。但是怎麼做的,我也不大清楚。明朝我拿一支來你瞧瞧。”
“如今且不管這些,脂粉頭油咱們都是做得出的,可先就著賣。我看外頭賣得那些脂粉,那小罐小盅做得可精緻了,只不知他們是哪裡弄來的。”
巴長霖翹起二郎腿,搖首輕笑道:“就那些粗劣東西,你還覺著精緻,村婦就是村婦”
秋禾蹙了眉頭一臉的不悅,只是不敢插嘴,潤娘倒是一點不惱,反倒笑盈盈地道:“咱們這些小戶人家哪比得上巴公子有見識,世家公子的出身,每日裡閒著沒事只管調脂弄粉,女孩兒家的事竟沒一件不曉得的,因此才能哄得乘風樓那些花娘恨不得貼錢在公子身上呢”
饒是巴長霖臉皮厚,卻也被潤娘說得躁紅了俊面,況且旁邊還有個捂著嘴不敢笑出聲的秋禾,巴長霖趕忙拱手認輸道:“罷罷,我說不過你。
潤娘也無意與他多做笑鬧,轉正色道:“你送來的那些脂粉的器皿固然是好的。只是我看著都是官窯燒造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即沒門路買官窯的東西,二來那價錢也太貴了些。可是咱們若同市面上賣得一樣,也顯不出特別來倒可惜了咱們家的東西。因此,我想問問巴公子,你可有甚麼門路麼?”
巴長霖白了一眼,沒好氣道:“原來是在這裡使著我呢”
看巴長霖皺著張俊臉,潤娘心裡就歡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