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嬸在旁聽了,直報怨她二人造孽一齊嘖舌道:“這一桌子酒席得花多少錢呢”
知芳笑道:“不用錢的,這桌子酒席記在巴公子的帳上”
二人奇道:“巴公子不是回京了麼?這帳可怎麼記呢”
潤娘怕她們問來問去的,倒問的心裡不痛快,因此說道:“這都巴公子臨走前特地交待了的,因著這些日子我閒得太過,倒把事情都給忘了,虧得芳姐姐提醒才想起來。”
魯、華二嫗自然是當了真,口裡一時念巴長霖的好,一時又怨他太過大手大腳。
總之是放過知芳、潤娘了。
待二嫗出了門,潤娘向知芳道:“等會吃了過晌午飯,你去查一查賬,到晚上吃酒時,也給咱們家那些僱工多支一個月的工錢。”
“又支?”知芳道:“一個月一貫的工錢,娘子滿信安府打聽打聽,可有比咱們再高的沒有”
“多支一個月的工錢,也還不到十貫錢,只要她們念著咱們的好,這點子錢用不了一日的工夫,咱們不就賺回來了”潤娘瞅著滿臉不情願的知芳,繼續說道:“芳姐姐你想想,咱們做脂粉的法子,也不是甚麼秘方,滿信安府買脂粉的估計都是這麼做的,可是為甚麼偏是咱們家的賣得這麼好?不就是因為咱們家的做工細緻麼,而鋪子裡又招呼的周到然這些不都是要靠那幾個僱工來做麼既然咱們指著人家給咱們賺錢,咱們若是盯著些許小利就不肯放手,冷了她們的心,那些磨粉的熬汁的但凡馬虎些,做出來的脂粉可就和別家的沒甚區別了。鋪子裡那幾個媳婦,我聽秋禾說,她們就是累了一日說話力氣都沒了,只要有客人上門,就是笑臉相迎的,給客人試妝時從來都務求最好,人家這樣待咱們,咱們多支一個月的工錢又算得甚麼。”
知芳也不是那起眼裡只認得錢的愚婦,只是她覺著東家給的工錢已是信安府最高的了,到了年下還請她們吃一頓飯,滿信安府裡還真沒見過這麼好的東家,因此聽潤娘說多支一個月的工錢,她心底真覺著好得太過了。
只是潤娘長篇大套的這麼一說,她也不好當面再駁了,只得勉強吱唔著,心裡盤算著等會倒是去找知盛商量商量的好。
因此吃過了晌午飯,知芳便急急的出了門,潤娘知道她多半是去找知盛了。一則對知盛潤娘還是有信心的,想來他應該不會在乎這十來貫錢,二來,就算知盛不答應,最多從她自己的那份子利錢裡出就是了。
結果知芳果然沒再來同潤娘商量,潤娘又差淑君以送三紅羹為名,前去瞧瞧知芳在做甚麼。淑君回來說:“貴嫂子,在屋裡撥算盤算賬呢。”
潤娘清淺一笑,心道:“盛小子,我倒真沒看錯你”
後半晌時候魯媽支使著阿大他們把後院那張大圓桌子給抬出來抹乾淨,她們幾個便將收在櫃裡的碗碟拿出來洗一洗。知芳晌午那會就拉了秋禾回來幫忙,這會正在前院偏廳裡擺各色零嘴吃食。眾人忙亂間,不知不覺竟已是申時正刻,盧大興差人送了各式冷盤過來。
知芳聽報忙將他們接進偏廳,她與秋禾兩人一個幫著擺桌,一個同連掌櫃的勾選單。之後陸陸續續有熱菜送來,知芳叫他們直接送到廚裡去熱著。待菜送齊了已是申末時分,四下裡都已掌燈,廳裡炭火融融,那些僱工娘子也漸漸的來了,只是一個個都拘緊著,擠坐在一塊,也不說笑也不拿攢盒裡的零嘴吃。
“嫂子們乾坐著做甚麼,拿東西吃呀”秋禾抓了些炒貨果子就往那些婦人手裡塞去,慌得那些婦人連忙起身接著,嘴裡連連說道:“不敢不敢,華娘子坐。”
知芳剛從來廚裡走來,見她們這般惶恐模樣,不由抱著秋禾笑道:“如今你也成娘子了”
秋禾驀地紅了臉,知芳將她推到向那些婦人面前,笑道:“你們不曉得她,別看她這會像個娘子的樣子,成親之前真真是個野丫頭,家裡了除了娘子她是誰都不怕。偏咱們娘子又把她當心肝兒似的寶貝,越發把她慣得跟官家小娘子似的,沒想到一成了親,性情就穩重了,跟換了個人似的。”
“阿姐”秋禾跺著腳,臉紅得火燒一般,恨不得找個地逢鑽下去才好。
那幾個婦人本就與知芳較為相熟,又聽她這麼一翻調侃,登時放鬆好些,都吃吃的笑了起來。
知芳繼續拿著秋禾取笑道:“盛小子哪裡就比娘子強了,怎麼一進了咱們家的門,你就老實了?”
秋禾掙開知芳的手,衝她啐道:“還是做姐姐的人,一點兒也不尊重些”
那些婦人只當秋禾真的惱了立時斂了笑,一個個垂眸低首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