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願意,過了年同李家小哥一齊過來,這樣你母子也不用分離,咱們阿哥也多個書僮,不知李嫂子意下如何。”
潤孃的話如一盆冷水般兜頭潑下,澆得李氏心頭一片冰冷,她哆哆嗦嗦地回道:“當家的就只留下松兒這點骨血…”話李氏沒有說完,可意思卻已經很明白了。
潤孃的眉眼間漾開碎冰般的淺笑,直刺入李氏眸底:“嫂子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那我只好再顧過人了”畢竟自己不是開善堂的,想要端周家的碗就得為周家做事。而李氏的意思很明白,她希望能接了兒子來,卻又不希望兒子擔下人的名聲,天底下哪有這好事,自己又憑甚麼替人養兒子
在那群僱工裡李氏做事最是細緻小心的,且性情又溫馴,知芳倒是蠻中意她的,這會見她福過身就要出去,連忙叫住:“你也太不識好歹了,
你滿信安府去打聽打聽哪個東家能娘子還寬厚如今你辭工不做,你母子兩個指著成衣鋪那點活計填飽肚子都難”
“我何嘗不曉得呢”李氏苦著臉道:“只是李家就那點血脈,我怎麼忍心…”
知芳一開口,秋禾便知她心裡看重這名婦人,當下也幫著說道:“你真真兒是糊塗,你滿家裡瞧瞧,咱們幾個誰又是家奴了家生子娘子都捨得花錢給咱們辦出籍,難道還會硬拉著你寶貝兒子給周家做奴才麼”
“只怕嫂子是捨不得自己兒子給人使喚吧”潤娘清淺的笑語準確地戳中她的心思。
李氏也知道自己即想接兒子來,又不捨得兒子做事的念頭過份了些,因此羞慚慚地低著頭。
“做孃的不捨得兒子,我也能體諒,換做是我也寧可日子苦一些,也不能叫孩子們受了委屈去”
就在李氏以為事有轉機,抬眸亮晶晶地瞧著潤娘時,她突然話鋒一轉:
“可是咱們也沒有替你養兒子的道理不是”
李氏心下登時瓦涼一片,眸中的神彩瞬時間煙消雲散:“娘子說的是,我這裡多謝過東家這些日子來的照顧。”說著她便要退了出去。
“等一下”潤娘忽地叫住:“看在芳姐姐替你說話的份上,我給你些時候考慮,你到初六日再答覆我不遲。”
李氏微張著嘴,睜圓的眼直望著潤娘,行了禮緩緩退去。
“娘子,不然我再去勸勸她吧”三人出了偏廳,行至穿堂前,知芳回頭向二門瞧去,蹙著眉道。
不等潤娘答應,秋禾已搶道:“這麼個不知好歹的,阿姐何必那麼上心呢”
知芳橫了秋禾一眼:“你曉得甚麼,那麼些僱工裡就她最細心,做得最好,且又肯**真要走了但真是可惜了”
“芳姐姐,該舍的就得舍難道因為她做事仔細,咱們就應承替她養兒子?我真要是答應了旁人就會有樣學樣,有了難處就來找咱們,那咱們幫是不幫呀再說了,你現在去勸她,一則她決不會應,二則她還以為咱們就離不了她了呢”潤娘步過穿堂,站在臺階上,朝著後院面露淺笑:“過過了好日子,又能過好日子,我倒要瞧瞧,她那點不捨,能熬多久”
曙光初現之時,周家後院就已忙碌了起來了,那些婦人一個多月不曾回家,都是歸心似箭,五更時候就起來收拾包袱了,而這會周家諸人都不曾起身,她們雖著急回家,又不敢往西側院敲門。恰見魯媽同華嬸過來,便求著她們開門。
魯媽同華嬸雖知今朝放她們回去,可這會又沒回過潤娘都不敢做主,那些婦人便連聲哀求起來,不想這聲音傳到了晨起練拳的周慎耳裡,走過來問明瞭事情,便做主叫魯媽開了門。那些婦人千恩萬謝的拜謝而去。
華嬸瞅著周慎挺直的小身影踱著方步回內院,歡喜得都要掉淚了,向魯媽道:“才一年的工夫,咱們阿哥就有了讀書相公的穩重,比恆哥兒都強一些”說著拉了衣襟抹起淚。
魯媽也感嘆道:“誰說不是呢,咱們娘子將來也有了指望。”
知芳打著哈欠走過來,見她二人眼圈紅紅的,便問道:“阿孃和媽媽怎了,這一大清早的怎麼就紅了眼圈呢?”
魯、華二人忙扯衣襟抹了眼角,道:“沒事呢不過是看咱們阿哥懂事”說著話兩人已進廚裡去了。
知芳不解地向院門那邊望了望,暗想她倆個該不是見了阿哥早起打拳,就高興得落淚吧可是阿哥早起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怎麼今朝突然感觸起來。知芳搖了搖頭,便將此事丟開了,也進廚裡給兩個小的做吃食。
辰時末刻,潤娘給女兒餵過了菜糊,又給她吃了點水全當漱口,然後用食指裹了細紗布,沾著溫鹽子給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