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從前姚織錦也曾對鳶兒說過,而現在,卻從別人的嘴裡聽見了,心裡忽地就是一酸。
那鳶兒從小跟著她,一直老實忠心,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這一兩個月,她始終沒有任何姚家的訊息,沒了那四千兩的債務壓身,他們應該會生活得很好吧?
她喉嚨裡哽了一下,抬眼對谷韶言道:“奴婢一時情急,言語間衝撞了三少爺,還望少爺大人大量,不要同奴婢計較。少爺也知道太太向來看不慣奴婢,若一時激憤將奴婢攆出去,可就正好稱了奴婢的心了。”
“嗬,你把我娘看得太簡單了一點,只要她想,大可以找出一萬種懲罰你的方法,睡柴房只是最簡單的一種,你信嗎?”谷韶言說著突然湊近了她,抬起一根手指,從她的臉上劃過,“小小年紀,脾氣倒挺大,也就是我還願意忍你,你換個人試試?”
他的手指帶著一股冷意,從姚織錦的額頭一直滑到嘴角,錦頓時令得她後背上起了密密實實一層雞皮疙瘩,慌慌張張朝後一退,道:“少爺若再無吩咐,奴婢就告退了,廚房裡周管事還等著我回去幫忙,若晚了恐怕會耽誤事。”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這一次,谷韶言卻沒有攔她。
姚織錦只覺得身上越來越燙,右臂上那一條傷處血液汩汩跳動,整個人好像要被那股肆意灼燒的熱浪燒成灰,踉踉蹌蹌走到院門口,膝蓋忽然一軟,眼前一片金星亂冒,“砰”地一聲栽倒在地上。
谷韶言著實被唬了一跳,下意識要過來扶她,猛然驚覺不妥,便大聲叫道:“柳絮,快出來!”
房間的門開了,一個身材瘦削的丫頭走了出來,見姚織錦倒在地上,禁不住低呼了一聲,快步行至她身邊將她攙起來。
“暫且讓她在那兒歇一歇。”谷韶言指了指旁邊的躺椅。柳絮依言將姚織錦扶過去,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少爺這又是何必呢?若看不順眼她,讓她離遠些也就罷了,不過是個小丫頭,何必一次次的為難?”
“多嘴!”谷韶言斥了一句,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怎樣生氣。那柳絮是在他身邊服侍慣了的,也不害怕,自顧自回到房裡取了一點子醒神油,塗在姚織錦的人中和太陽穴上,然後又斟了一杯茶出來。
姚織錦被那一跤跌得七葷八素的,此時忽覺鼻子裡飄進一股辛辣的味道,從鼻腔一直衝到額頭,又辣又癢,忍不住“噗”地打了個噴嚏,頓覺清醒了些。一張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躺在谷韶言的躺椅上,身邊的柳絮手中端著一碗茶,正和顏悅色地看著她。
她“啊呀”了一聲,立刻就要起身,柳絮連忙一把按住了她,道:“我瞧你的樣子倒像是有些著涼,躺著吧,別亂動,先喝口茶。”見她還有猶豫之意,便笑道,“茶杯是我的,不妨事。”
姚織錦這才伸手去接,誰知,右手微微一動,一陣深入骨頭的疼痛立刻傳了過來,禁不住從牙齒間吸了一口冷氣。
”怎麼了?胳膊不好使?”柳絮皺了皺眉頭。
“嗯,昨晚被樹枝颳了一下,本以為沒大礙,誰料想”姚織錦輕聲答道。
“少爺先回避一下,奴婢替錦丫頭瞧瞧胳膊。”柳絮抬頭對谷韶言道,見他氣哼哼地轉身回了房,便撩開姚織錦的袖子。
“呀,你這是”她吃了一驚。只見胳膊上那條長逾三寸的傷疤腫得不像樣,邊緣的面板甚至已有些透光。
“別廢話了,我先去找兩個丫頭過來送你回屋,然後再請少爺打發人叫大夫。”柳絮替她理好衣裳,急急道,“你也是,身子不好就向管事的告個假,這樣撐著算什麼?”
說罷,匆匆走了出去。
谷韶言在房內,從窗戶朝外張望了一眼,輕嘆一口氣,緩緩在椅子上坐下了。
☆、第三十九話 疑竇
柳絮一路將姚織錦送回丫頭們的屋子裡,大夫很快便趕來,檢查了一番後,只說是外傷淤毒浸體引致的發燒,並無大礙,開了一張清熱涼血的藥方也就完了。柳絮立即打發人去廚房煎了藥,熱騰騰地端了過來。
“這病來得急,早早吃了藥,興許去的也快,來,坐起來。”她一邊說,一邊扶起姚織錦,細心地在她背後墊了個枕頭,將藥碗送去她嘴邊。
姚織錦已經許久沒被人服侍過了,居然覺得有些不慣,慌忙道:“柳絮姐姐,這使不得,讓我自己來就行。”
“得了,方才連拿一隻茶碗都費勁,這會子還逞強呢!”柳絮衝她溫和地一笑,“乖乖在我手裡喝了才是正理。”
這丫頭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行事卻頗有分寸,既不讓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