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上去抓住墨雪的勒口,五指掠過愛馬的長鬃,激起一片冰涼的水,翻身上馬,扯緊了韁:“走吧!已經耽誤很多年了!”
謝圭忽地笑了,從懷裡摸出一直精鋼酒罐,開啟來飲了一大口,一股暖氣怯退了寒意。他抓緊紅槍,大步奔向自己的戰馬。
密集的腳步聲從外面的街上傳來。謝圭一驚,凝神分辨,那些腳步聲沉重而急促,顯然是穿了制式重靴的軍人,人數不下百人。他們人數有限,能夠劫獄成功甚至要感謝那個辰月武士,他手持的判罪文書是偽造的,所以更加不願秘密處死大臣的事情成為口實,特意把守軍調開,只是自己由一個獄卒引路,準備自己親手處死息衍,而如果所有守軍都在,人數不下三百,以謝圭所帶的精銳,殺進來也並非容易的事。
“來不及了,那是他調回軍隊的訊號!”謝圭左手拔劍拋給息衍,右手一振紅槍,“殺出去!”
黑壓壓的軍隊踩著雨水湧入了這片空地,他們一色青灰色的軍服,外罩黑色魚鱗鐵甲,腳下牛皮重靴,每個人都僅僅配兩尺的短刀。謝圭全身繃緊,他意識到他們遭遇的軍隊是鬼蝠營。這支軍隊被作為精銳中的精銳訓練,強化了暗殺和斥候的技巧,在這種貼身戰鬥裡,鬼蝠遠比重灌鐵騎更可怕。
謝圭和其他無名天驅同時策馬靠近息衍,準備藉助戰馬的優勢發起衝鋒。鬼蝠們並未立刻展開進攻,而是繞開他們,左右分為兩隊,組成了完整的包圍。謝圭舉槍翼護息衍,緊張地環顧周圍,無數火把照亮了鐵甲,這個包圍毫無破綻。他意識到自己這夥人不可能毫髮無損地離開了。
息衍平靜地帶馬上前幾步,其餘六人以不變的隊形推上,護衛他的兩翼和後背。
“雷雲伯烈,你是來阻擋我的麼?”息衍對鬼蝠中的一人說。
謝圭注意到了那個矯健的年輕人,他軍服的領口上所繡的蝙蝠和其他人都不同,顯然是這些鬼蝠的首領。他也聽過雷雲伯烈這個名字,南淮雷雲家的長子,下唐年輕的將軍中和幽隱、息轅齊名的人物。
雷雲伯烈排眾而出,走到息衍的馬前站定,他空著雙手,後面跟著他的三弟雷雲仲明。雷雲仲明響亮地擊掌,所有鬼蝠同時收回了佩刀。雷雲伯烈轉身接過雷雲仲明遞來的長劍,雷雲仲明忽然抓住哥哥的小臂,瞪著眼睛看著哥哥。
“回去!”雷雲伯烈對他低喝。
雷雲仲明手抖了一下,仍舊不肯放開。
“回去!”雷雲波烈重複著。
雷雲仲明默默地放開手,轉身退回了人群裡。
雷雲伯烈把那柄劍高高地舉過頭頂,舉向馬上的息衍:“這是將軍的佩劍靜都,將軍即將遠行,不能沒有隨身的武器,我們是來送將軍的。”
謝圭看向雷雲伯烈,但是雷雲伯烈低著頭,他便看不到雷雲伯烈的表情。他又看向雷雲伯烈腰間的兩尺佩刀,纏了牛皮的刀柄上雨水滴落。天地間只剩下雨水沖刷大地的聲音,息衍默默地看著自己的佩劍,抖手把謝圭給他的劍插入一側地下,緩慢地探出身體,把手伸向靜都。
息衍握住了靜都的劍鞘,瞬間,雷雲伯烈微蹲,身體呈“虎勢”,閃電般按住腰間刀柄,謝圭已經聽見他腰間傳出了刀出鞘的摩擦聲。息衍握住劍鞘的收彷彿按過琴絃那樣沿著劍鞘滑動,他的速度之快,在劍開始下墜前他已經握住了劍柄。
清光揚起,一閃而滅。
雷雲伯烈默默地站在雨裡,他手握刀柄,短刀出鞘一尺,一雙眼睛沉靜而悲傷。
息衍默默地看著天空,靜都指天,劍鞘墜地。他的一劍宛如大雁飛起的弧線,在雷雲伯烈的胸口留下一道一尺長的致命傷口。
天驅武士們扯緊韁繩,準備硬衝。
可是鬼蝠們沒有拔刀,沉默地看著。雷雲伯烈低著頭,艱難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傷口,緩緩地推動短刀回鞘。鬼蝠中發出一聲悲痛的呼喊,雷雲仲明衝出人群奔向自己的哥哥。雷雲伯烈沒能等到他跑到自己身邊,已經閉上了眼睛,沉重地倒地,濺起一片雨水。息衍橫劍在前,凝視劍刃。暴雨淋在古劍靜都上,洗淨了雷雲伯烈的血跡,劍在火把的照耀下泛著肅殺的光,連濺起的水點都被染上一層鐵色。
謝圭驚疑地看著息衍,息衍魔舞表情,彎腰撈起劍鞘插入腰帶,按劍回鞘。
“帝都的欽差嚴令,我們沒有辦法。哥哥說,雷雲家世代效忠百里氏,是下唐的忠臣,到了他這一代也不能例外。”雷雲仲明在哥哥的屍體旁跪下,這個白皙的少年默默地把頭盔摘下,解下自己的武器放在地上,膝行上前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