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律師讓·達維,吉茲公爵的忠實謀士和第三等級中最著名的天主教狂熱分子。他自稱在幾個月前去了一趟羅馬,受到吉斯公爵在羅馬的代表佩勒弗紅衣主教的熱情款待,並且透過紅衣主教的關係,得到格里高利八世非常親切的接待。按照他的說法,教皇“的坦率和正直都是非凡的,但按他仁慈的天性,很容易被說服相信這個神聖同盟所為的只有信仰,宗教和慈善,對公益的熱情,對錯誤的修正和改革。”
在輕信的教皇和搞陰謀的律師和以及惹事生非的教士間具體談了什麼,不為人所知。但這本小冊子中做出了明顯的暗示——教皇已經採納了整個推翻瓦盧亞王室,以吉斯家族來代替他們的計劃。教皇接受了律師所鼓吹的狂熱家譜,即歷代教皇,尤其是斯蒂芬二世的祝禱,是給查理曼家族的,不應延伸到雨果·卡佩。“自從雨果·卡佩的孩子們奪去王位,傷害了皇帝的後代起,上帝的天譴就落在這些篡奪者頭上,讓他們有些人失去神志,有些人失去自由,或受到教會雷霆的打擊。他們中的大部分不夠健康強壯,沒有孩子便於盛年去世。在這些不幸的統治期間,王國成為異教徒的犧牲品洛林親王們才是查理曼大帝的真正後裔繁榮興旺、熱愛道德,思想和身體都富有精力施行高尚值得讚揚的事情。”(注:洛林是神聖羅馬帝國的公國,首領是洛林公爵,吉茲家族是洛林公爵家的旁系。)
於是,小冊子的後半部分,都在向人們展示這些僭越的卡佩們,是如何置法蘭西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於不顧,荒淫無道,奢侈浪費,縱容異端分子並給上帝最忠實的信徒們帶來各種各樣的災難。律師的煽動能力毋庸置疑,因而幾乎每一個讀完這本小冊子的人,都至少在腦海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這也正是吉茲公爵本人為之奮鬥終身的事業——只有他才是應該成為國王的那個人。
瑪格麗特和她的丈夫都算是雨果·卡佩的後裔,那麼他們的正統性都已經被這本小冊子剝奪了。瑪格麗特清楚,這小冊子上所羅織的罪名,有多麼大的殺傷力,她的家族在過去的幾十年中,確實做了許多錯事,早晚有一天,小冊子上的內容,會流傳到民間,再加上有規模的煽動——現在瑪格麗特覺得,幸虧法蘭西還有胡格諾,吉茲公爵至多隻能以天主教徒的代言人自居,而胡格諾們好歹是支援她的丈夫的。
於是瑪格麗特匆匆瀏覽完這小冊子,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或者憤怒,反倒立刻就感謝了代表們的這一番好意,然後她就問他們,根據他們的認識,有沒有必要勸說還留在巴黎的那些胡格諾代表們儘快返回故鄉,因為她確實擔心,像婚禮之夜屠殺那種類似的悲劇,會再一次重演。
代表們面面相覷,終於有一個年紀大些的開口了,“王后實在是太善良了,”這人支吾著說,“但是您大概不記得了,孔代先生也還在巴黎呢。”
“哦”瑪格麗特確實忘記了,於是她笑了笑,“你們也見到孔代先生了?”
代表們又都不說話了,看起來瑪格麗特剛才還是想錯了,顯然法蘭西的胡格諾們,也並非全都是支援她的丈夫的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於是瑪格麗特依舊若無其事的笑著,“還有什麼關於孔代先生的訊息?他有沒有相中哪一家的名媛?按說他總還是需要個繼承人的。”
終於有一位代表站出來回答王后的問題了,他說他有個親戚在吉茲公爵的繼父內穆爾公爵府上做隨從,聽說吉茲公爵很想在己方的小姐和寡婦們之中,給孔代親王挑個續絃。
好幾個人都隨之笑了,這樣的談話又堅持了一小會兒,代表們就都告退了。在他們離開之後,瑪格麗特又把那本小冊子,很仔細的翻來覆去的看著。
納瓦爾的國王和王后,肯定要對這樣的荒謬言論作出公開的反駁——當然他們是可以以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屑,但在對方已經如此囂張的前提下,沉默更有可能會被認為是逆來順受。好在這小冊子上的內容,瑪格麗特並非是第一次看到,因而她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能想出一大堆足以駁斥這種生搬硬套的家譜的嚴辭。
瑪格麗特攤開一張紙,在墨水瓶裡慢慢沾著她常用的那支筆。第二次送去給弗朗索瓦的信,至今都沒有收到任何迴音,事實上,對於吉茲公爵至今以來的行為,最有權力去予以反乃至懲處的,當然是現在名義上的法蘭西國王弗朗索瓦三世。而且,如果弗朗索瓦三世對此一聲不吭,那麼納瓦爾方面的任何意見,其實效力都有限,因為亨利其實也只是弗朗索瓦的繼承人而已。
寫出一篇駁斥的檄文,對於瑪格麗特來說永遠不會是什麼難事。在晚餐之前,她實際上已經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