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放心吧。起重機現在全都是科學家在作的,你在第四焚化爐絕對拆不到。」局長大人裝傻,把他剛剛才推薦璽克去砸過起重機的工地工作這件事給忘了。鈴鐺裡傳來局長大人吃海苔的咂咂聲,他邊吃邊說:「你現在的工作絕對安全無虞。你不必這麼緊張,只是小小的鬧鬼而已,尿布桶又不是什麼強力的對手,你這麼厲害,應付得來的啦。第四焚化爐運轉三十五年來從沒出過什麼事,半個月前才作過定期檢查,有什麼問題那時候就該發現啦。絕對不會像上次那裡那樣,你才去一週就整個炸掉啦。」
璽克站起來,身體靠在桌邊接近魔話籠,兩手用力抓住桌緣,大吼:「那個定期檢查連一般民眾都唬不了,我才不要在一個超過使用年限兩倍半的園區工作!」
「既然超過兩倍半都沒事了,當然也可以超過三倍嘛。這麼多年都沒出事,不會這麼倒楣就在這時候出問題啦。你要仔細想想啊,馬上就進入冬天了,你又沒錢租房子,要在這種時候流落街頭嗎?氣象局預言部門說今年寒流特別多喔。」局長大人很清楚,上次的事件已經把璽克對他的耐性額度消耗殆盡,所以他改採動之以情,「我正在為你著想」的策略,不過他的語氣絲毫聽不出來有這個意味在。
「只不過是流落街頭而已——不過就是要拿大塑膠袋裡面塞報紙當睡袋、在橋下用紙箱當窩——只是必須去廚房後門攔截廚餘,在水溝裡撿別人掉的銅板——只不過是在噴水池裡洗澡,在公園找水喝——」璽克聲音越來越小,他越說越覺得那樣的日子真是悲慘,越說越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
「至少在第四焚化爐,紙箱是用來當門板而不是天花板。你就懷著感恩的心做下去吧。」局長大人裝出充滿同情的聲音說,但是璽克實在是無法忽視那些忍笑不成而發出的噴氣聲。
「我只作到春天,等春天我就走人!」璽克努力裝出兇狠的語調,但怎麼也掩飾不住他別無選擇的心虛。在局長大人的狂笑聲中,璽克切斷通話,坐到椅子上生悶氣。
窮人沒有選擇工作的權力。因為不管是收集徵才情報,還是先不工作等待錄取較理想的工作,進行應徵工作前的準備,還有追著工作到處跑的交通,全部都需要錢。沒有錢的人就只能有什麼工作就作什麼,因為這樣,往往作的都是些環境跟待遇比較惡劣,比較容易生病受傷的工作。而一旦發生那種事,要找工作就會變得更加困難。璽克一旦受傷就完蛋了,他連飯錢都沒有,何況是看醫生跟休養。而不把身體養好的話,他連現在這個工作都作不了。這就是璽克現在面對的惡性迴圈,一步沒踏穩就萬劫不復。
璽克下定決心,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一定要好手好腳的活到春天。等春天到來,他可以進山裡去靠天然資源維生。
璽克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到環繞著他的滿房間檔案。第四焚化爐三十五年來的紀錄應該都在這裡了。三十五年前這個地方是人人夢寐以求,光鮮亮麗而且充滿發展性的好工作,而現在,這地方本身就成了個該處理的大型垃圾,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璽克走回分解室去。
他只希望這個地方能再撐四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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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璽克以最高規格的防護措施面對垃圾。他穿上了每一件防護裝備,整個人看起來有如鐵甲武士一般。小碴不時偷瞄璽克的工作狀況。穿成那樣連走路都很困難,他很好奇璽克要怎麼工作。結果璽克用了更多暴力去對待垃圾。某次因為對不到拆螺絲的角度,而把整臺魔果汁機拿起來摔時,碎片還噴到小碴桌上。
等到垃圾車來的時間,他們又到門口去護衛垃圾車。
大雨傾盆而下,稍微遠一點的景物就隱藏在雨勢中了。小碴和璽克撐著傘,跟穿著雨衣的芳芙諾女士對峙,保持能夠看清對方,卻又不會碰到對方的距離。民眾都在家中躲雨,沒有過來。四周既沒有別人,也看不清別的東西。
璽克打了個呵欠。他撐著垃圾堆裡撿來的舊傘,傘骨本來斷了一半,璽克修好拿來用。傘面是不斷重複的大紅玫瑰圖案,還有藝術字型寫著:「愛,是人生惟一的意義。」小碴的傘比璽克象樣得多。是一把深藍色素面有防紫外線功能的雨晴兩用傘。他跟璽克站在一起,如此大的外表差距,兩人根本不像是一夥的。
芳芙諾女士穿著一件白底有彩色花朵圖案的雨衣。她硬是要在這樣的大雨中保持昂然挺立的姿態,但是誰都沒辦法抵抗這樣的自然力量,於是她整個人顯得僵硬無比。她企圖表現出剷除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