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在幾乎貼到唐詩詩胸口的時候停住了。
他眉毛一挑道:“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耍花樣。”
唐詩詩心中一震,完全沒想到沈伏息眼神這般毒辣,可她還是裝得十分可憐:“沈宮主,你殺我可以,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沈伏息微微一笑:“人格?”
“是!”
“唐門的人也配講人格?”
“沈宮主將私人恩怨代入門戶上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沈伏息又是一笑:“人情?”
“是!”
“唐門的人也配講人情?”
“”唐詩詩無言。
作為唐門二小姐,唐詩詩何時忍受過這種奚落和指責?
“水兒讓我留下你。”沈伏息忽然將劍落下,眯縫著眼睛飄渺地望著她:“我本不該答應她但她剛剛生產,不宜動怒。”
唐詩詩先是一悲,後又一喜:沈伏息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同意留下她了?
“我雖同意你留下,但你記住,這裡是伏息宮,不是你的唐門,由不得你胡來。”沈伏息笑吟吟警告道。
唐詩詩依舊無言,只是靜靜地望著沈伏息的眼睛。
沈伏息也隨她去看,他對她的要求還有補充:“你住在伏息宮可以,但一個月之後必須立刻離開,水兒坐月子不必你操心,伏息宮有的是人才,不敢勞煩唐掌門。”
唐詩詩聽到這忍不住要反駁,但沈伏息並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我會派人伺候你,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是監視,你的行動不可離開他們的視線,否則,我立刻將你趕出去。”
唐詩詩一面驚訝沈伏息的不近人情,一面又佩服他周密的心思,可前者的情緒大大高於後者,她眼眶立刻紅了。
“我究竟做過什麼對不起你二人之事,竟讓你防備我至此?”唐詩詩哽咽道。
沈伏息並不回答她:“相識多年,我的為人你應該很清楚,我要保護的東西絕不會被傷害半分。”
言罷,沈伏息轉身拂袖:“好好想想,想通後,可以隨時來找我。”
這時,一位伏息宮人傾身而出,低沉道:“宮主,夫人請您去用膳。”
沈伏息收劍入袖,頭也不回:“好,我們回去。”
沈伏息走了。
他似乎很開心,笑容一直掛在他臉上。
唐詩詩在他身後,望著他的背影,在哭。
無聲落淚。
這個女人,也十分可憐。
魏知躲在暗處默默看著,心中暗潮湧動。
*
用完膳,沈伏息抱著身體虛弱的蕭水去往一個地方。
剛生產完本不該見風,但蕭水堅持,沈伏息也沒辦法。
通常意義上天下能讓蕭水這般堅持的事情已不多了。
這件事她的確應該堅持。
沈伏息早已料到。
“就在前面,小姐可有不適,若累,我們過幾日再來也可,我命人將其放在了寒玉床上,屍體不會有任何問題。”
“不,我要去。”
或許生完孩子的女人比生孩子之前還要任性?
沈伏息不知道,但他喜歡縱容她。
他們停在一處陰暗的角落,面前是一扇殘舊的木門。
蕭水看著那門有些發呆,那神情就彷彿不相信伏息宮也有如此破敗的地方。
“我本不該殺他。”沈伏息忽然道。
蕭水道:“他不配活在世上。”
“可這樣一來,江湖勢必大亂,你也不會開心。”
“開門吧。”蕭水岔開話題。
夜涼如水。
風起,將門的縫隙吹大了。
沈伏息抱著蕭水走入房中,門再次被關住。
門前匾額上刻著三個字——故人堂。
他們就是來見一位故人的。
沈伏息在椅子上鋪了厚厚的墊子才肯放蕭水坐下,他俯身在她耳邊道:“小姐稍等,我去將屍體取來。”
蕭水抓住他要離開的手臂,緩緩道:“不了,我和你一起去,既然人都死了,那就不要再驚動他了。”
沈伏息看了看她,沒說話。
但他點了一下頭。
沈伏息又將蕭水抱了起來,他們朝房間深處走去。
房內黑漆漆的,一點月光都沒有。
蕭水武功已不低微,卻仍看不見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