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嚴曦聞訊惱火趕往問罪時,看到的,是一片刺目的紅。李婉婉靜靜的躺在那株天女木蘭下,她悄無聲息的一動不動,就連她最心愛人的到來也無動於衷。劃破的手腕上,鮮血還在源源不斷的流淌著。將她的素色衣裳一寸寸染紅,那顏色鮮豔得像她這一生只穿過一次的嫁衣。那份濃烈讓滿園僅剩的春景都黯然失色。天女木蘭上不斷的有花瓣飄落,落在她的衣裙、臉頰上,還有更多的在血泊中微微打著轉。一陣風吹來,它們又被攜帶著身不由己的送上青天。彷彿一群白色鳳蝶,飛往那未知的黃泉國度。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嚴曦一個人走近了。他小心的蹲下來,摸了摸李婉婉的脈搏,毫無生機!他的臉上,再不見怒火。幾分疲憊幾分黯然的站起身來,他沈痛的說道:“皇後薨了!”
建元15年,皇後李氏突發疾病駕崩,年25。高宗封諡號為“貞烈”,葬入後陵。高宗感懷髮妻早逝,網開一面,特赦了皇後子嚴灃,準其名再度列入宗室名譜,並封為鳳陽王。除終身不準入京城外,一切待遇與諸王相等。只是,他終究是遠離了皇位了。建元十五年年末,高宗準群臣奏,封皇長子嚴菁為太子,也就是日後的世宗皇帝。
而恬熙,自從那一次中毒之後,雖有太醫們的全力搶救,卻終究敵不過毒性猛烈。毒藥徹底摧毀了他的健康,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衰弱下去。嚴曦心急如焚,恨不得傾盡全國之力挽救他的生命。可無論他如何祈禱奇蹟出現,太醫和民間各處送上的醫師使勁渾身解數,終究是挽救不了一個早就已經燈盡油枯的身體。到了這個時候,嚴曦這才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無數名貴藥物流水一般的被灌入恬熙嘴裡,艱難的延續著他風中殘燭一般的生命。有的時候,他的精神稍稍好些,便能出去曬曬太陽。嚴曦為了慰藉他的精神,再也顧不得其他。將曉曉嚴冕幾個孩子全都召進宮來。他們也大多都已經成家有子,人也成熟明事了許多。現如今見他已經如風燭殘年一般,以往的埋怨也都煙消雲散。時時陪在他身邊說笑,恬熙的小皇孫們繞著他身邊歡笑打鬧,猶如往日重現。
恬熙也確實受到了撫慰,雖然精神頭仍舊不好,但是氣韻卻舒展了許多。那一日輕雯低頭為他整理衣角,他眼尖看到了她髮鬢間一絲閃亮,便說道:“輕雯別動!”隨後伸手,在她鬢間扯下一根白髮拿給她看。輕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髮鬢笑了,說:“娘娘別笑話,奴婢是老了。都小五十的人了,哪有不白頭髮的?”她看了看恬熙,又說道:“不能跟娘娘您比,就算是病中也是如此美貌絕倫。”
恬熙微笑地看著她,隨後說道:“可我現在真的很羨慕你們這樣啊。只有會枯萎的花才是鮮花,能夠凋謝的樹木來年才能生長得更盛,能夠衰老的容顏才更讓人知道韶華大好的寶貴。我這樣的,不好!”他有些累了,稍稍休息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所以,現如今我能凋謝枯萎了,這樣我才高興,我才覺得自己真的是個人了。”
輕雯聽得心酸,含淚勸道:“娘娘,別胡思亂想了。陛下下了旨,說是要為您大赦天下呢。”恬熙搖頭,說:“陛下也是關心則亂了,去告訴他我不需要什麼大赦天下。別讓有罪之人因我而逃脫懲罰,那隻會讓我於心不安。輕雯,告訴陛下,我要的我要的是安寧!”
就這樣時好時壞的拖延到了第二年春末,他的情況更加惡化。多數時候都是昏迷中。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不行了。但是誰都不敢告訴嚴曦,太醫們徹底的放棄了診治,只能用千年老人參來為他吊著最後一口氣。嚴曦心急如焚,整日整日的守在恬熙身邊。連批閱奏摺都轉移到砌玉閣中進行。他唯恐走開了一會,便錯過了一次恬熙清醒的機會。
就這樣持續的昏迷了好幾天,恬熙終於甦醒了。他睜開雙眼,守在一邊的嚴曦欣喜若狂。他呼喚著他的名字,俯身檢視他的氣色。太醫們忙趕上來為他切脈,卻半晌之後面對嚴曦期待的眼神畏縮退怯了。嚴曦看他們的反應心頭立刻冷了大半截。他痛苦的看著恬熙,張口喊道:“愛妻”嗓子眼裡卻像堵上了東西一樣再也說不出話來。恬熙黯淡無神的看著他,“”他艱難的張口,昏睡了多日的嗓子難以自如發聲。一旁嚴曦急的幾乎要落淚“你要說什麼?你要說什麼?”他只見恬熙已經蒼白的嘴唇幾度開合,終於發出聲音來“把”嚴曦將耳朵貼上他唇邊,問道:“把什麼,你說吧,朕都答應你!朕什麼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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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葬在你父皇身邊吧!恬熙竭盡全力攢足最後的力氣,想要把這句話說出來。可就在他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一眼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