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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徐宏志看到自己的父親和蘇明慧待在一起,不禁吃了一驚。他沒那麼輕鬆了,筆直的站在門口,叫了一聲爸。

“你找我有事嗎?”他問。

“我經過這附近,順便來看看你。”徐文浩說。

沉默了一陣,他問兒子:

“這位是你朋友吧?”

他點了點頭,走到她身邊,說:

“這是蘇明慧。”

徐文浩銳利地瞧了她一眼,說:

“那張畫,就是你畫的?”

他記起那天來看兒子,在一本畫展的場刊上見過她的畫。他的記性一向超凡,也遺傳給了兒子。

她訝異地朝徐宏志看了一眼。

“爸在畫展那本場刊上看過你的畫。”他溫柔地告訴她。

她明白了,朝徐文浩點了點頭,回答說:

“是的,世伯。”

“這個週末是我的生日,蘇小姐,賞面來吃頓飯吧。”

她轉過頭去看徐宏志,徵求他的同意。

徐文浩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像對兒子下一道命令似的,說:

“八點鐘,就我們三個人。”

徐宏志無奈地朝父親點了點頭。

“我走了。”徐文浩說。

“爸,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陪著蘇小姐吧。”

徐文浩出去了。徐宏志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放下書,在那具骷髏骨頭旁邊躺下來,頭枕在雙手上。

“你很怕你爸的嗎?你見到他,像見鬼一樣。”她朝他促狹地說。

“我才不怕他。”他沒好氣地說。

“是嗎?”她笑了,說:“你們兩個說話很客氣。”

“他喜歡下命令。”他不以為然地說。

“我從來不知道我爸是什麼樣子的。我兩歲後就沒見過他。”她說起來甚至不帶一點傷感。

他卻憐惜起來了。我們愛上一個人,希望和她有將來,遺憾的是,我們無法回到過去,修補她的不幸。她從小就沒有父親,他告訴自己,要對她好一點。

“你不怕我爸?你真的敢跟他一起吃飯?”他笑著問。

她投給他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說:

“我連獅子老虎都不怕。何況,他是你爸。他又不會吃人。”

“他比獅子老虎可怕。”

“你不是說,你不怕他的嗎?”她瞧了他一眼。

“我是不怕。”他攬著那副骷髏骨頭,懶洋洋地說。

他不怕他父親這個人,他是怕跟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人說話。

和光陰賽跑(9)

張小嫻

隔了一些距離,蘇明慧只能看到徐文浩的輪廓。他突然到來,彼此初次見面,她不好意思湊過去看他。然而,因為變成了模糊的五官和輪廓,她能夠把這兩父子的身影重迭在一起來看。她發現他們有著幾乎一樣的輪廓,連聲音也相似。唯一的分別是,父親的聲音冷一點,是中年人的聲音;兒子的聲音年輕溫柔一點。

然而,她還是嗅聞得到,父子之間那種互相逃避的味道。兒子回來之前,父親威嚴的聲

音中帶著幾分關愛,問起她,他兒子將來打算修哪一個專科。兒子回來了,關愛的語氣倏忽變成命令,造成了彼此之間的屏障。徐宏志也拒絕主動去衝破這道屏障。在房間裡盪漾的,是父子間一場暗暗的角力。

她的童年沒有父母在身邊。全賴外婆,她的親情雖然有遺憾,卻不致匱乏。她甚至不知道別的家庭是怎樣的。認識了徐宏志,他告訴她,他的母親在飛機意外中死去。她看得出他和母親的感情很好。喪母之痛,幾乎把他打垮了。一天,他朝她感激地說:

“幸好遇上了你。”

原來,連她自己,也是緊接著壞訊息而來的好訊息。愛情往往隱含在機遇之中,他們何其相似?在人生逆旅中彼此安慰。

他很少談到他父親。見到他們兩父子之後,她終於明白了。

她想她愛的人快樂。一天,她問:

“我能為你做什麼?”

他微笑搖頭。

她以為自己可以為他做點什麼。後來,她羞慚地發現,這種想法是多麼驕傲和自大。她不僅沒有將他們拉近,反而把他們推遠了。

和光陰賽跑(10)

張小嫻

週末的那天,天氣很好。徐宏志和她在石澳市集逛了一陣。她帶了一份生日禮物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