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恬淡地聲音在蕭棠平的身邊響起,說話是一名清雅脫俗的青年男子,一張臉容色沉靜,雙眼清澈如秋天山林中的清泉,柔和卻堅定異常,線條分明的嘴角微微翹起,看似總覺得在含笑一般。肌膚白皙得近乎無瑕,在紅紅的燭火下,竟似有珠玉般的光華在上面隱隱流動。
這位男子名叫柳歸舟,是縉雲國世代醫門柳家的後人,今年才剛來到秋波宮成為太醫院的院判,因醫術高明,行事溫柔妥帖,受到蕭棠平的賞識,很快就成為她的私人醫師,自行雲帝懷孕之後,都是他在身邊服侍照料。
行雲帝看著柳歸舟晶瑩剔透的清逸容顏,不由地暗想:難道是朕對柳歸舟動心的事傳到了凌赫的耳朵裡?但是朕只是把他留在身邊服侍,並未寵信於他朕是一國之君,就算偶然寵信別的男子,那又如何,朕的帝君難道就可以大逆不道,舉兵謀反,要置朕於死地嗎?
柳歸舟見行雲帝雙眉微蹙,神色複雜,便道:“陛下,您就要臨產了,為了您的御體安康和腹中孩子的安全,請您暫且靜下心來。宮外的事情,由章將軍來料理,不會有事的。”
柳歸舟口中的章將軍姓章名越恪,還未及冠,卻是縉雲名將章的第三代嫡孫,從小就在家熟讀兵法,眉目清朗,英姿勃發,就在杜凌赫起兵造反,滿朝文武躊躇畏縮之時,他排眾而出,願帶兵前去討伐叛軍,騰龍之姿,在那時已經隱隱浮現。
行雲帝微蹙著秀眉,心思並未絲毫放鬆:“杜凌赫畢竟身經百戰,驍勇善戰,朕怕”
其實,行雲帝真正怕的是,她再也見不到她的帝君杜凌赫,或是更糟:再見之下,便是死敵!
就在這時,秋波宮的內務府總管辛袁景急忙來報:“啟稟陛下,章將軍在平川城大破叛軍,獲勝而歸,如今正在殿外候著。”
他贏了,他竟然贏了。
社稷之危解除了,但是行雲帝的心中卻不見絲毫的喜悅,她的結髮夫君杜凌赫,曾是個不敗之將,他曾經笑著對她說:“我是不會敗的,我兵敗的那天,就是我的死期。”
“快傳章越恪進來!”
章越恪一身紅色的甲冑,身上沾滿了不知是敵人還是戰友的鮮血,血紅淋淋,已經和他的甲冑合二為一,手裡拿著一個華麗的描金錦盒,半跪了下來肅然呈上:“臣有一件重要物品要上呈陛下預覽。”
辛袁景接過手中的錦盒,開啟一看,赫然就是行雲帝君杜凌赫的頭顱,碧目半睜,依舊勾魂攝魄,不過容色平靜,並未有顯出什麼憤懣之情,倒像是終於解脫了一般。
眼見帝君的頭顱,行雲帝一時悲慟不已,淚水就那樣毫無意識地滑下她的眼角,連綿不覺。
柳歸舟連忙用手遮住行雲帝的雙眼,淡淡道:“莫看,莫哭,對孩子不好”
辛袁景很快將錦盒收了回去,行雲帝冷冷地問道:“章卿,你曾與凌赫對陣?”
“不錯。”
“他有說什麼嗎?他有說為何要背叛朕,是朕哪裡對不起他,還是他對朕心懷不滿?”
章越恪低下頭來,好半晌才道:“沒有,杜帝君向臣坦然言道,他從未對陛下有絲毫不滿,也沒有覺得陛下哪裡對不起他。他只是只是單純地不願屈居人下而已。他的叛逆只有一個目的,他想做皇帝!”
他想做皇帝?就因為這個原因,他背叛了朕?
行雲帝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小腹撕裂般地疼痛,就好似要將她拉入無限深淵一般:“這個混蛋,這個大逆不道之人,竟然因為這個原因背叛朕?枉自朕平日將他捧在手心,他竟然如此回報朕的一片愛意啊”
行雲帝一聲慘叫,身體頓時蜷縮了起來,柳行田連忙道:“不好,陛下看來要生了。陛下心情過於悲慟,對生產不宜,想來是要難產。辛總管,快點準備,章將軍,請您迴避。”
章越恪默默退了下去,然後很小聲說了一句:“可能,杜帝君就是因為陛下不了解他真是性情,才反的吧。”只是這句話,湮沒在喧鬧中,無人聽見。
因為胎兒未及足月,行雲帝心情又在極度悲慟之中,這一胎直生了一天一夜,才產了下來,是一個頗為健康活潑的女嬰。
本來,縉雲國女帝的長女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但是行雲帝在看到女嬰酷似她父親的五官輪廓和一雙翠綠的眼眸之後,只是冷冷地說道:“將她扔出宮去,朕從來沒生過這個女兒。”
辛袁景不捨得如此可愛的女孩就這樣被拋棄在荒野,但是又不敢明著違反行雲帝的意思,便找來柳歸舟幫忙。
柳歸舟接過辛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