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殊沉默了下來,有些事,並不是她可以介入的。
“長卿什麼時候走?”
“三天以後。”
“我去送送她。”
“易殊,莫要任性。”
“我一定要去送她,一定。”
三日之後,蕭迦傲穿著一身白衣,裹著墨色的披風,獨自站在南月城港口的碼頭,在她的前面,是一條碩大無匹的巨輪,正準備揚帆遠航,清風吹過她如墨的青絲,整個側臉如玉塑的一般清晰,一雙翡翠似的明眸,異常晶瑩,好似含著無窮無盡的靈氣。
此次行程的長使官來到蕭迦傲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帝姬殿下,為了防止您的身份暴露,下官為您安排了新的名字和戶籍,請殿下過目。”
蕭迦傲低頭一看,自己竟然成為了京都程氏家族的二小姐,擅長女工與繪畫,不由地有些啞然,不過還是說:“就按照你的安排吧,我無所謂。”
長使官躬身退下了,蕭迦傲又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回頭看了看她的故土,萬里江山,風景如畫,可是,她以後也許永遠無緣再相見了。
突然,蕭迦傲聽到“得得”的馬蹄聲,蕭易殊一身藕合色的騎裝,騎著一匹赤兔馬而來,那馬渾身赤紅,無一絲雜毛,只在馬頭上有一處白色的月牙紋,奔騰起來,足不起塵,片刻之間,就到了蕭迦傲的面前。
蕭迦傲臉色微顯驚訝:“易殊,你怎麼來了?”
蕭易殊騎在馬上,將她的紫色頭巾摘了下來,掛在了蕭迦傲黑鴉鴉的青絲之上,眼中帶著如水柔情:“長卿,一路順風。”
“是柳帝卿告訴你的?”
蕭易殊跳下馬來,明眸顧盼,見四下無人,便說:“長卿,你放心,我一定會盡一切方法,早日接你回來的。”
蕭迦傲笑了一笑,將手搭在蕭易殊的肩膀之上,低頭在她耳邊說:“妹妹,你的前途無可限量。不要老想著我了。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回來,對你未必是好事。”
蕭迦傲說完,剛要鬆手,蕭易殊卻將她的手壓住,柔嫩的掌心貼著滑膩的肌膚,兩個人俱是屏息閉氣,只是用如水的明眸相互對望著。
終於,蕭易殊好似在蕭迦傲平靜無波的碧眸之中,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漸漸鬆開右手。
“長卿,我說到做到。”
蕭迦傲沒再回答,只是深深看了蕭易殊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揚帆的大船,白衣黑氅之間,如空谷幽蘭一般的紫色紗巾隨風搖曳,及至再不可見。
她的未來,真在大洋彼岸的那一方?
第六章 為臣之道
蒼瀾國的國君,自古以來,就有個癖好,喜好男色。
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所謂盜亦有道,喜龍陽之好,也是有規矩的。
第一,國君不可因男寵而荒疏後宮,喜歡男人不要緊,為了江山社稷,兒子要給我生下來。
第二,國君不得任男寵為官,為官不得當男寵,否則的話,就是昏君無道,奸佞當道,六部九卿一人一份奏章,唾沫水都能把人淹死。
就是有這些鐵規立著,是以蒼瀾國建國七百年來,雖有大把皇帝愛藍顏更勝愛紅顏,國家倒也相安無事。
但是到了蒼瀾國上代皇帝,情況又自不同。
宣武帝厲鴻高少年明敏,立志中興蒼瀾,既是明君,又得賢臣,他的賢臣就是八歲便有神童之名,十五歲透過鄉試第一,十八歲高中狀元,鄉試、會試、殿試連中三元的範雲鶴。
範雲鶴不僅文采出眾,且儀表堂堂,玉樹臨風,更奇的是,眼眸竟是碧綠色的,好似老油翡翠一般,所以也有“碧鶴”的別稱。
範雲鶴自十八歲在金殿之上被厲鴻高親點為狀元之後,二十入翰林編修,二十五歲任戶部員外郎,二十八歲任戶部侍郎,三十二歲官任戶部尚書,三十五歲拜相,那上升的速度,真如春天的新竹,節節高。
厲高鴻與範雲鶴在國家政務上,所謂珠聯璧合,厲鴻高善斷,範雲鶴善謀,厲鴻高善於識人,範雲鶴善於用人,此時,蒼瀾國的國力蒸蒸日上,“宣武中興”,指日可待。
可是,即使在那極輝煌的時刻,依然帶著隱憂。
宣武帝厲鴻高早已過了三十而立之年,膝下卻空空如也。雖然後宮嬪妃眾多,卻沒有一個懷有子嗣。
傳言宣武帝天天在宣室中處理政事,幾乎從不駕臨後宮,致使後宮冷得如冰窖一般,就算是李皇后,出生名門,姿容明秀,端莊溫婉,也一年也未必會有幾次機會見得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