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鍾離的話,堇南便知那日在湯府見到的人果然就是他。
“你倒是老實。餘還沒問,你就坦白了。餘知道,你一共去過湯府兩次,第一次,你只是去向湯甫文謝恩。第二次,你才是去通風報信。餘早已買通了湯府的食客,餘雖不見你的舉動,但你的舉動都能傳入餘的耳裡。”
“屬下不悔做了此事,屬下甘願受罰。”
“餘不會懲罰你。你做得很對,你讓湯甫文知難而退,倒省得餘花心思去摧毀他。你也莫要怪餘,湯甫文時常忤逆皇后,不僅如此,他還集結親信在皇帝耳邊灌輸廢后之事。毀掉湯家實乃皇后的意思,餘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屬下不敢責怪大人。”
堇南在外頭聽著,突然看到李忠福進到靜心齋中,她忙躲到一棵樹後。
只聽李忠福叩響了門,喜道:“老爺,宮中的人帶著聖旨來了,此刻正在府前,等著老爺去領旨呢。”
“餘這就出去。”
堇南躲在樹後,看著父親和鍾離從房間裡出來後,她悄悄地溜了進去。
翻找了一會兒,她終於在宮中送來的那個紅木箱子後面看到了一個小匣子。匣子上刻著的紋樣和紅木箱子上的一模一樣,應該是和紅木箱子一同送來的。
開啟來,她瞧見裡面放著一隻鳥型彩釉陶豆。她剛伸手觸碰到,陶豆便碎成了好幾塊。
原來,陶豆本就是碎的,一開始她見到的是被人拼好的。
陶豆用於盛湯,豆碎,湯復何存。
皇后用意頗深,堇南這時才領悟到。原來真正的“賞賜”,是她想讓父親替她除掉湯家。
難怪她會放了自己。堇南想,她是要將父親拖下水,這樣一來,她再也不會害怕秘密洩露出去。因為父親,儼然已成了她竊取江國江山的一粒棋子。
接下來的幾日,府中不時有人來探訪,恭祝淳于崇義加官之喜。
淳于崇義替皇后解決了一個心頭之患,皇后只需在皇帝耳邊為他美言幾句,他加官為左光祿大夫,秩比兩千石,官居從一品。
同時受到封賞的還有他的正室——病入膏肓、遠居鹿州的葉氏。
葉氏受封為郡夫人,淳于崇義已派人送信到鹿州,讓她火速回京參加赦封大典。
堇南知道母親要來的訊息後,黯淡依舊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淳于崇義命人給她制了好些新衣,皆是用上等的絲綢,請一流的裁縫製成的。她原是不願意穿的,可想到母親要來,她就每天打扮得美美的等在府門前。
這日,她穿著一身鶯草色的裙衫,衫子為廣袖,美若蝶翅,裙角繡有點點月白色的梔子花。
不僅如此,她還抹了脂粉,在唇上塗了淺粉色的口脂。
至於頭髮,她依舊扎著丫角,只不過兩隻丫角留有垂?,她還特意戴了一朵珠花。
看著花鏡裡頭的自己好吧,她承認,她也便成一隻毛狐狸了
從芷香院到府門前,一路上都有丫鬟誇讚她今兒打扮得漂亮。正當她有些飄飄然時,卻不幸地遇到了林肆風。
林肆風初看她時目光中有些詫異,可看第二眼時,他的嘴角開始抽動。
聽到他說自己是“插著孔雀羽毛的鵪鶉”,堇南被氣到崩潰,若不是幾個丫鬟拼命拉住她,她肯定已經和他打起來了。
混蛋!我是鵪鶉,也比你這禽獸不如的混蛋好吧!堇南罵罵咧咧地走到府門前,一輛馬車從永安街盡頭駛來,在她面前停住了。
剎那間,她滿心的歡愉足以掩蓋住對某人的牢騷。
“娘!”她不等轎上的人下來,就激動地跑過去掀開轎簾。
可轎簾後面的那張臉,不是她日思夜想的葉氏,而是巫氏。
卷一 043、葉氏
巫氏由李婆扶著走下馬車,她的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可此時那抹笑中卻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變得複雜莫測起來了。
“一個月不見,你越發的亭亭玉立了。”
堇南聞言沒有應答,看著巫氏踏入淳于府的大門,她攥緊手裡的絹子,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總覺得,巫氏這次從朝雲寺回來,就如變了一個人似的。倒不是她言辭舉措有什麼不對勁的,是她的眼神變了。
為何一聽母親要回來,巫氏也匆忙趕回來了?她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堇南心生疑惑。
她候在府門前,從清晨等到黃昏,一直沒有見到母親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