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花無顏向我簡略敘述了這一月來的變故。誠然,與我預料中的並無二致,唯一的出入便是楮墨的病情。
需知我被擄走的那一夜,花無顏著實睡的踏實,以他之靈敏,竟對夜間發生之事毫無覺察。我微微嘆息,只怪自己命運多舛。
天亮後,花無顏不負眾望地發覺了**的蹤跡,是以深深明白了我的處境。但他堅信,以我之力對付幾個山賊,確是綽綽有餘。
於是,他便與楮墨在客棧中悠哉地住下,等待我凱旋而歸。卻殊不知我被困於牛頭山,甚是狼狽。
我失蹤五天後,花無顏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情況異常。他開始四處奔走,幾日內便有了線索。但就在他準備上山之時,楮墨卻病倒了。至於楮墨究竟得了什麼病,花無顏始終支吾不清,不肯詳說。
礙於楮墨的怪症來勢洶洶,花無顏不得已將我扔在一邊,全力著手於楮墨的救治。
其間,花無顏甚至回了趟藥王谷,取來藥丸藥草,為保楮墨一命。將近一月的時間,花無顏焦頭爛額,終於將楮墨的病症制住,這才脫開身前來尋我。
花無顏在山下遇見衛昭華封山剿匪的人馬,花無顏無奈,扯了個謊說未婚妻子被擄上山。提及月塵姑娘,衛昭華當下就不再猶豫,連夜帶人急急上山,只為尋我而來。卻沒想我已經擺脫賊窩,一人施施然下了山來。
花無顏在山下備了馬,但礙於我不會騎術,只得與他共乘一匹。花無顏擁著我打馬疾行,二人心中因惦念著病床上的楮墨,一路無話,匆匆趕回客棧。
客棧裡,楮墨蠟黃著一張小臉,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牛奶焦躁地趴在一旁,一身皮毛不再顯得那般油光水滑。
我瞧著楮墨的臉色,越瞧越驚心,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無顏不顧我的異常反應,上前隨手燃起一抹香料,撩起袍子坐在床側,為楮墨診脈。
片刻後,花無顏起身,對我道:“月塵,你出來一下。”
走廊中,花無顏負手站著,臉上凝著深深地疑惑。
“老實說,楮墨的症狀並不完全是某種疫病。”花無顏看著我,面上染了少有的焦慮。
我久久地沉默,直到花無顏欲開口相問,我才道:“楮墨是中了咒。”一種魔界禁術,只有歷代魔尊相傳的失魂咒。中此咒者,不會立時死去,相反,會長久地活著。十年以內,日日遭受噬魂之苦。十年往後,每日入夜時五臟六腑便開始腐爛,次日天明時分長好,如此往復,叫人不能生,亦不能死。
花無顏頷首,眉頭擰在一起,問:“你如何得知?”
我苦笑著扯了個謊:“家師乃是修道之人,是以我對法術咒語頗有些瞭解。”心間突然恨起蒼鬱,他怎能命嫣然對楮墨下此毒手。
花無顏眉目間有些瞭然,道:“既然如此,你可知解法?”
“不知。”我略略望了花無顏一眼,沉聲道:“無顏,我要出趟遠門,尋師尊來此。請你務必在我回來前,令楮墨保持昏睡。”
花無顏望著我良久,方才道了聲“好”,隨即他扣住我的肩說:“一切小心。”
我辭別了花無顏,便背上鳳尾琴,提著赤霄劍尋了個隱秘的林子,襯著月黑風高夜,在一片空地上盤腿坐下。
我將三哥月純留給我的玉簪插在面前的土地上,以指在周圍畫了個法印,又將手指割破,滴血在玉簪上,玉簪微微發亮,召喚咒算是結成。
“魅箴,魅箴鬼君——”我對著面前紅光閃爍的陣法扯著嗓子呼喚。誠然,這是本上仙第一次使用如此愚蠢的辦法尋找魅箴,但礙於我現在廢柴的身體,只得充當神棍,在荒山野嶺做如此駭人之術。
“狗腿,魅箴,鬼君,阿魅,箴箴——”我不遺餘力地吼著,冷不防身後灌木一陣簌簌作響,我便被一人提著領子從地上拎起來。回頭一看,赫然是多日不見的鬼君魅箴。
魅箴頭髮蓬亂,往日掛在頭頂的黑紗已不知去向,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俊顏,卻是滿面呆滯的神情。身上袍子胡亂穿著,衣領歪七扭八,腰帶更是不知去向。
“嘖嘖,你怎的這副打扮?”我將自己從他手中解救,忽的福至心靈,壞笑道:“難不成是你正與哪位鬼妃雲雨,卻被我擾了興致?”
魅箴眯了眼睛,瞧我半晌,猛地一敲我額頭說:“月塵,我發現你嘴裡當真是吐不出象牙來。”
我哀嘆無趣,隨即攀住魅箴的黑袍道:“帶我去魔界,我要見蒼鬱。”
魅箴一翻白眼,沉吟良久才問:“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