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正在低頭回走,心中想事,聞聲驚視,瞥見心上最敬愛的主人,業己立在方才坐處不遠的花樹之下燈火光中,吃滿樹繁花一映,又經過一次梳洗,比起方才酣睡初起,雲鬢蓬鬆,縞衣不整,玉顏紅暈情景,分外顯得美如天仙,豔光照人。心方驚喜,鴉鴉已顛縱過來,雙珠也回過身去,忙即搶上幾步,因恐背後之言被其聽去,心還懷著鬼胎,後見母女二人摟抱親熱,對他並無絲毫怒意,心又羨慕起來。方覺我和鴉鴉對換,那是多麼快活!雙珠忽然回顧,嫣然笑問:“你怎不吃,偏要等我作什?”
阿成原頗聰明,見她似嗔似喜,雖然有點埋怨,實是好意,心才放定,忙答:“阿成不餓,想等主人、鴉鴉回來同吃,熱鬧一點。再說主人不吃我先吃,心也不安,下次聽話,不這樣了。”
鴉鴉介面笑道:“你說鬼話呢!明知我在前面過節,許多叔叔伯伯、婆婆嬸嬸、哥哥姊姊們都喜歡我,老公公更把我抱來抱去,又誇又說,愛到極點,說得我都不好意思。
好容易捱到完場,他們開始寨舞,我見離半夜最後一次行禮謝神還有不少時候,再三推說腳痛,被人抱著不舒服,要回來養息一會,才得回來。龍都因他自己不能前來,我又快隨好娘娘起身,不知何年相見,還不高興,說我沒有良心,怎會沒有吃的!明是等好娘娘,偏要把我拉上。這大一個人說謊,多麼羞呢!”
阿成方說:“我真是想你,我大感激你了!”忽聽樹後又有一幼童介面道:“你回到這裡來這樣高興,腳也不痛了,還說阿成叔叔說謊呢!”鴉鴉回顧,見是龍都,賭氣答道:“你不說不理我了嗎?不去學他們的樣在場中歌舞快活,來此作什?我腳不痛,偏說謊話,也沒有良心,你管我呢!”
龍都聽她埋怨,一點不急,反說好話,賠笑答道:“好鴉鴉,我不過說了一句錯話,你已罵了我好幾句,何必還要生氣?沒有你作對子,和他們一起歌舞有什麼意思呢?”
鴉鴉方始轉了笑容,問道:“叫你不來,你偏要來,既來,便須陪我好娘娘,和我同玩,不許走呢。”
龍都笑答:“我娘說我年已十五,快成大人,去年業已加入歌舞群裡,今年更要學那寨舞的禮節。我怎麼說,娘先不讓走開。後來我說:‘由昨日起,我們七個弟兄姊妹為了搜尋真兇手,幫助好人查探惡人詭計,共只午後睡了不多一會,便因尋鴉鴉跑來此地,一直未睡。如今有些疲倦,想來這裡歇上一會。’娘說:‘今夜照例不是真有病痛不能支援,便快樂一夜,非到明日中午不睡,否則便於本身不利。索性頭一次請神上祭時不出場也罷,既已出場,至少也應等神送走,才可離開。’還是不肯讓我走開。我和娘正在爭論,老公公忽然走來,笑說:‘今夜只是不睡,送神時節來此行禮便可有福,並不一定非在場上不可。何況花林本是祖宗當初居住之地,能夠來此代我接待那兩位好客,於我只有好處,並且龍都是尋鴉鴉同玩,你叫他睡,他也不肯。不必認真。他這一日夜的確勞苦,又有功勞。’說娘不應管我,我也不該說謊藉口睡覺來此。說完,又說娘有福氣,養我這樣好兒子。我娘自然最聽老公公的話,才許尋來。你不走,我如何會離開?
“來時老公公命我帶話,說你方才歸報,阿成叔叔至今不曾安眠。他已累了兩日一夜,你好娘娘腿上傷毒未愈,正在自家醫治,行走不便。我們過節雖極熱鬧,漢家人也許不慣,沒有什麼趣味。初來那日寨舞,好娘娘推說身上傷痛不肯同跳,他已看出幾分。
日裡忘了星月佳節,是場上的人,不論主客,後半夜謝神後便要歌舞飲酒,一同歡樂,各尋伴侶,跳到通宵。好娘娘是漢家女子,就未受傷,恐也不願。她如不肯前來,阿成叔叔自然守在這裡,不會獨自上場。命我請問,他們兩人去了自然極好,如其不願,或是傷痛難忍,無須勉強。好在身有傷痛,由昨日起連受驚險勞苦,人都知道。就有什事商議,不到二十早上,說了也無用處。索性過節之後,老公公還有許多話要問,雙方說明心意再作打算,只要好娘娘開口,定必照辦。
“我看好娘娘連走路都要費事,如何能夠寨舞?如其不願前去,這裡燈火甚亮,月光又好,吃的東西和前面差不多,我二人索性就在這裡陪好娘娘和阿成叔叔同玩,要什東西,我去取來,省得我好鴉鴉踮著腳走,又不要人扶抱,看了心疼。到後半夜送神時節,我再揹你前去,行完了禮再同回來。我已得到老公公允許,和你一樣,睡否隨便。
你如想睡,我便陪你同睡,你看可好?”
雙珠知道蠻族早熟,鴉鴉貌相美秀,靈慧可愛,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