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點上一根菸,把煙盒對著他晃了晃,他搖搖頭說:“我有。”
“為了什麼呀,能說說嗎?”我吐著煙,故意很輕描淡寫地說。
“你別過來我就跟你說說。”
我使勁點頭,索性盤腿坐在了原地。
“我老婆要跟我離婚”他面無表情地說。
“就為這個呀?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麼要跟你離婚,你都要為她跳樓了她還不知足呀?”
跳樓男眼睛間或一輪,說:“她嫌我不顧家,不陪她,不指導女兒做作業。”
我說:“那你就陪陪她嘛”我忽然一拍大腿說,“我知道了,你外頭有人了。”
跳樓男顯出憤怒的顏色,沉聲說:“我很愛她的,我沒工夫陪她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我是男人我要賺錢呀!”
我連連點頭說:“嗯嗯這就是你女人的不對了,你好好跟她說嘛。”
跳樓男慘然說:“我本來是想賺夠錢就陪她的。等我掙到足夠的錢,我們以後什麼都不用做,我天天陪著她,指導女兒做作業——可是,誰知道我他媽怎麼那麼倒黴,期貨賠,股票賠。基金還賠,我他媽就想不通了,那天給女兒買個小兔子愣是把人家的哈士奇給咬傷了,又賠了2000多”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但見他很嚴肅,急忙又板起臉。話說那是隻什麼兔子啊,披著兔皮的藏獒?
我問他:“你一共賠了多少錢?”
“600萬,”跳樓男苦笑一聲:“以前我至少還有錢,可是現在呢,事業沒了。家沒了,老婆也沒了,我是一個又倒黴又不顧家的男人,我活著就是多餘地,誰還把我當個人看?”他越說臉色越慘,最後絕望地擺了擺手,“謝謝你陪我說話。”他毅然地轉過身去,低頭看著腳下的芸芸眾生。兩隻腳地腳心都踩過了邊沿,整個人有一半已經凌空,樓下的人們都激動地叫了起來。
我見情勢不對,死死按下電話上的撥打鍵,螢幕上出現了一排小字:“真想對小紅說聲對不起再走,哎,跳吧”
就在他腿一弓就要往下跳的那一瞬間。我冷冷地說:“你不想跟小紅說聲對不起再走嗎?”
我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像一針強力麻醉劑一樣,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然後震驚地回頭看我,用顫音問:“你是誰,你怎麼知道小紅的?”
我故意不緊不慢地說:“反正你要死簡單的很,遲早有什麼關係,不如我們再聊一會。”
他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問我:“你是怎麼知道小紅地?”
我只好打著哈哈說:“因為我認識小紅啊,昨天我們一起喝酒還說你呢。他說你只要跟他親口說一聲對不起,再大的過錯都能原諒。”
跳樓男慘笑一聲:“我讓你騙了,你根本不認識小紅,她才8,是我女兒。”說著他又項邊上挪了兩步,向下眺望著。
不過我發現他的腿已經開始發軟了。人都是這樣,從死志初萌到付諸行動只有一個頂點,這種勇氣只能是直上直下,不可能波浪式變化,現在他第一次沒死成,決心已經動搖,膽氣開始退縮,看樣子暫時他是沒有跳下去的想法了。
我說:“看看,你閨女才8,你為什麼不等10再死,那時候她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撥一撥的壞小子在打她的主意,她也就顧不上你了,嫌你煩了,那時候你再死她不但不會怪你,可能還會打心底裡感謝你,雖然看見你摔成蜂窩的腦袋也免不了哭幾聲,但正好藉機靠在男朋友懷裡,說不定你死那天就是你姑娘被人放倒的日子,以後給你過週年順便紀念自己破處”
我這番話把跳樓男說得一愣一愣,最後他支援不住,終於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苦笑道:“我開始以為你是警方的談判專家,現在可以確認不是了。”
我說:“想聽聽我地故事嗎?”
跳樓男虛弱地說:“你肯定編得比我還慘。”
我怒道:“放你媽屁,用得著編嗎?老子一個月工資才1000頭,老丈人嫌我沒車沒房還跟我要5塊財禮,要娶個天仙老子也認了,MB的我那個媳婦長得比你還醜,咱倆誰慘?”
跳樓男“噗嗤”一聲樂了出來,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搖搖頭道:“咱活得都不容易啊。”
這就不容易了?就這我還沒跟他說我是自己祖宗這事呢。
我說:“呸,少跟我咱們咱們的,不到共產主義地主和佃戶永遠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你再賠,股票基金還能剩個骨頭渣吧,5塊錢總還是有的吧——我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