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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一張五官生動、稚氣未脫的臉,年輕得沒有必要修飾,一雙眼睛清澈透明。任飛兒整個人明媚灑脫,似初春最早舒展的葉子,鮮嫩的綠,給人希望又叫人疼惜。

裔天開啟車門出來,忙問:“你沒事吧?”想去拉起任飛兒。任飛兒推開裔天,自己站起來,很小心,很專業地檢查自己的關節。裔天又問她是否受傷了,卻聽她說:“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我要是有一點兒的傷,你的麻煩就大了!”

“是你亂穿馬路,怎麼怪到我頭上來了?”裔天話還沒有出口,任飛兒已經自顧自撿地上的衣服去了。她單腳跳著的身影讓裔天生出一點同情,於是走上前幫忙。不想任飛兒反倒停下來,抱著包靠在車邊,看著裔天跑來跑去地撿衣服樂。裔天受到捉弄,沒好氣地把衣服遞給她。任飛兒大大方方地說了聲,“謝謝。”

交警走過來,裔天主動遞上自己的國際駕照,一副遵紀守法的模樣。“沒事兒,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任飛兒看到交警就想逃。看交警嚴格執法的樣子,又補充到,“我知道了我錯了,我要趕時間!”

交警不理會任飛兒,把駕照還給裔天,示意他可以走了。

裔天向任飛兒擺了擺手。看著裔天的車徑直離去,任飛兒氣得跳起來,可一用力,腳越發疼了。

他說,我情願把耳朵留在這兒,快放我走吧。交警還說什麼剛才那位先生再晚一秒鐘踩剎車,後果不堪設想,好像任飛兒的命是從“那位先生”那兒撿回來的。

好容易聽完交通安全課,任飛兒揚手去攔計程車,一輛輛車子駛過,都載著乘客,等到一輛空車,她一瘸一拐地跑過去,又給別人搶了先。任飛兒停在原地,說不出是委屈還是生氣。

“上車吧”一個低沉的聲音。

那個討厭的人和那輛討厭的車又回來了。

陽光特別耀眼的這一天,永遠留在劉戀地記憶深處。

劉戀到物業管理處找接待小姐退房子,偏是那位“微笑小姐”囉囉嗦嗦說個不停,先是問她是不是對白領公寓地服務和設施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又表示如果劉戀對樓層;朝向或者房子裝修和佈局有意見,只要提出來,她會調整和改進,最後加了一句:“劉小姐,白領公寓現在地房源挺緊俏的,剛才有位小姐想住都住不進來,一旦退了房,再想再搬回來可就不容易了。我勸你慎重考慮。”

劉戀堅定地交出了鑰匙。

“身份證。”接待小姐說。

“哎喲,我又不是民工,為啥還要查身份證?”劉戀不由自主地敏感起來。

接待小姐解釋這是例行公事,對上海人也是一樣的。

劉戀心裡還是有些疙瘩,勉勉強強地掏出身份證摔出去。

身份證上的第一個號碼就暴露了真相。

看著接待小姐的嘴角輕輕一撇,儘管是那麼不經意,劉戀的眼睛還是沒有放過這個微小動作。她趾高氣揚的眼睛垂了下來,臉色微微發白,而心是被刺痛了。

劉戀不是上海人。

她的家鄉是一個因水陸交通發達而略顯喧鬧的小城市。上海,是劉戀從小的夢,是許多小女孩子的夢。“結婚的時候到上海買東西”,上海在許多人心中的存在是上海貨,是物質的。物質可感,物質讓人嚮往,物質的包圍就是精神的享受。劉戀要做上海人,她要一輩子在上海,而不是結婚的時候有一些上海貨,零零碎碎的上海點綴的生活依然是她不屑的小城的生活。

來上海三年,劉戀學會說一口沒有破綻的上海話,努力和這個城市耳鬢廝磨。更重要的是,她學會和這個城市大多數女人一樣,苦水嚥到肚子裡,光鮮地走在大街上。所以,她不會說出退房的真正原因是銀根吃緊,正像她不會說出當初住進白領公寓的真正原因,對最親近的女朋友阿蘭也不會說。曾有一次,阿蘭問她在白領公寓有沒有碰到白馬王子,鄰居們都是高學歷高收入的白領,還有異性合租這樣的花頭經,不該沒有浪漫故事。“白領公寓是住人的,又不是婚姻介紹所!”劉戀擋住了阿蘭的話,心裡卻很落寞,她來,是想好好找個男朋友,好好談個戀愛,好好找個歸宿的,沒想到,一年時間,竟是無功而返。

公寓大堂的門開了,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劉戀無意間回頭,看見裔天推著他的大箱子走進來。逆光下的裔天,高高的個子,肩上挎著膝上型電腦大步流星。有稜有角的面孔,濃眉,堅挺的鼻樑,處處留露出堅毅和自信,只是目光很冷淡,帶著點疲倦,為了適應室內的光線,裔天略皺了下眉頭,然後又恢復了他慣常的面無表情。